到了第二日,没有晨光落在身上,耳边仍旧是淅沥沥的雨声。二人几乎是同时醒来,桓儇没有多言一句,唤了徐姑姑进来伺候她洗漱梳洗。
在沉默中用完膳,裴重熙替她将最后一支发簪别入发髻中。伸手拥住了她,郑重其事地看着她,“多多保重。”
“好。”桓儇没有多言,转身迎着天光踏出了屋门。
按制她要先进宫参拜桓淇栩,领敕令后再从朱雀门出。所以她今日盛装入宫,再乘着凤辇从朱雀门出,沿着朱雀大街一路而行。
宽阔的朱雀街上站满了百姓,眼含期盼地望着凤辇,似乎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上面。太常寺的鼓吹乐声伴着凤辇而行,给笼于愁云惨淡下的长安城多添了几分哀愁。
桓儇此次前往骊山祈禳,带走了尚书左仆射温行俭和门下侍中荀寒台,连带着太常寺的官员一块。是以中书省一下变得寂寥起来,大雨浇灭了万物的生气,目之所及中的一切都是垂头丧气地站在雨中。
在窗前坐了半响的裴重熙,最终对着门口唤了句幽天。
幽天从树后走出,进到屋内。推着裴重熙离开了公主府往裴家而去。
今日除了是桓儇前往骊山代帝祈壤外,还是裴家交接家主之位的日子。是以裴济领着裴家一众人早早就侯在了府门口。
如今已经等了两个时辰。
听见街口传来的一阵马蹄声,裴济面露喜色。左右看了看确定裴家上下都没有错处,这才在脸上挤出微笑来。
马车停在了裴府门口。驾车的黑衣侍卫在车旁询问了几句后,由随行的一人先上去将轮椅搬下来,再扶着裴重熙坐到轮椅上。
不过裴重熙没让幽天推,指了指裴济身旁的裴重慧,淡淡道:“你来。”
看着他的动作,裴济眼露不满。正准备开口的时候,裴重慧已经走到了裴重熙身侧。接替幽天,推着他进了裴府的门。
他一入内,裴家其他人也纷纷跟上来。
落于人后的裴重锦和裴重烨,看着前方的背影,眼中各露鄙夷。
“呸。如今他已经成了残废,哪来的嚣张气劲。”裴重锦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哂笑道:“我听说他如今住在公主府。看样子真的打算做个媚上取宠的玩物,来保住他在朝中地位。”
“他都残废了还能做什么?怕不是中看不中用,迟早要被大殿下厌弃。”说着裴重烨睇向四周,小声道:“依我看大殿下只怕拿他当个死物什用吧。等来日获了新宠,迟早要将他赶出去。毕竟死物哪有活物有趣。”
二人刻意将自己落后很远,想着这样说话话也不会落到裴重熙耳中。所以讲着讲着话里也没了从前的顾忌,竟是将话题扯到了桓儇身上。
“大殿下若是知道了我们的好,又岂会记挂他一个废人。届时还不是你我说了算。”
“如今大殿下前往骊山祈壤,待她回来以后可得找个机会去拜见。”看看四周,裴重烨压低声音,“刚巧我从胡人手里得了两个新鲜玩意,正愁没地方用呢。若是让大殿下试过以后,包管知晓你我的好处。”
话音落下,二人对视一眼。面上不约而同浮起微笑,仿佛是已经看见了自己位极人臣的那一天。
一路跟着他们的阳天,听得二人间不堪入耳的话,连连摇头。这话要是传到主子耳朵里去,只怕二人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心存恐惧的阳天摸了摸鼻子,看向有说有笑的二人。思付一会,从屋顶上跃下,朝裴重熙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他如今换了身裴家仆役的衣服的缘故,还是那二人还沉浸在梦中。竟然连他从眼前走过都没瞧见。
睽睽之下阳天走向裴重熙,在他身边站定俯身道:“主子,属下有事要禀。”
“嗯。”
得到许可后,阳天犹豫一会对着裴重熙耳语起来。
没一会阳天退到一旁,裴重熙喉间翻出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