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从昨夜一直到今早还在下着。等裴重熙醒过来时,枕边空留余香,可人却不见了踪迹。
回想起昨夜所历一切,自他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凤眸半敛后最终沉闭,
听见屋内的动静,徐姑姑沉声道:“熙公子您醒了?”
“嗯。”裴重熙动了动唇。
不一会徐姑姑端了早膳进来。看着床榻上一脸虚弱的裴重熙,忍不住叹了口气。人醒了是好事,可偏偏按照孙太医的说法,这辈子怕是......
思绪至此徐姑姑低首,唤来婢子伺候裴重熙用膳。
“请您好好保重身体。”徐姑姑看向裴重熙,语调温和,“就当是为了大殿下好。”
闻言裴重熙没说话,只是点头。目光越过徐姑姑投向窗前那道竹帘。帘子是桓儇临走前放下的,说是老是闷在屋里不好,也该透透气。
阿妩的心细和通透叫他欢喜,同样也让他担忧。
此时桓儇正负手立于中书省公房外,一脸忧心忡忡地望着廊下雨帘。在她的视线里不时有诸司府衙的官员,步履匆匆地往政事堂的方向而来。
频繁的大雨对于京畿道的百姓来说并非好事,于朝廷也并非好兆头,是以朝廷里更没有什么好事情发生。
朝廷大小官员皆忙得不可开交,京兆尹刘禹规更是没睡过一宿好觉。每天只是睡了个囫囵,就被拖起来去安抚治下受灾的百姓。
此前桓儇吩咐下去的事情,也开始按制执行下去。不过该闹得还是会闹,比如如今中书省首魁不在,暂代其职的中书侍郎温蔺偶尔会有糊涂的时候,在支国度用的计划上与人意见相左,亦或者偏袒于温家。
最终还是在谢安石的协调下,由尚书省请皇帝发敕,再由他们执行下去。反正基本上是各方持平,谁也捞不到半分好处。
度支顶着温家的压力发敕。户部所辖的诸司也投入忙碌中,再加上又担着赈灾的事,户部上下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至于奉命去赈灾的谢长安亦是游走于京畿各县中,查探各处堤坝的情况,以免出了纰漏引发灾祸殃及百姓。
“微臣武攸宁叩见大殿下。”
听着武攸宁的声音,桓儇转头而视,“来了。”
“微臣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查了。”说完武攸宁从袖中取了张信函递给桓儇,“这是您要的。”
淡淡扫了眼武攸宁手中信笺,桓儇眸中掠过凝重。当着武攸宁的面,拆了信。阅毕信又被她碾得粉碎,松开手,碎纸片纷扬而下。
那日吩咐完荀凌道,她又让徐姑姑去给武攸宁传了信,要他去查今日又哪条船载着火药入京。荀凌道去查温家这些人接触过什么人,又有什么进了温家。荀凌道那边久久未传来消息,反倒是武攸宁这边快他一步,递了消息过来。
“顺着接手货物的人,继续查下去。”桓儇一手抚在朱漆围栏上,一手冷冷掷下一物丢于地上。
看着地上的令牌,武攸宁垂下首。那块令牌上赫然写了个儇字,这块令牌代表着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很明白,桓儇给自己这个是不打算给暗处的敌人退路。
“这是本宫的信物,凭它可调动本宫手中势力。”转头看向垂首的武攸宁,桓儇扬唇轻哂,“此事可缓缓图之,本宫想钓出背后大鱼。他在背后藏久了,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忘得一干二净。”
“微臣领旨。”
话止桓儇没有多言,转头继续看着雨幕。积压在身上多日的疲惫,终究流淌而出。
察觉到桓儇的不对劲,武攸宁躬身道:“敢问大殿下裴中书情况如何。”
“醒了。”桓儇伸手拍了拍武攸宁肩膀,放缓了语调,“回去忙吧,本宫还有事情要处理。”
不再多言,桓儇拂袖转身离去。行到楼梯处时,脚步一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仍旧站在远处的武攸宁。
“信上的事,你知我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