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动后的第三日,桓儇拖着病体如同往常一样推开了政事堂的大门。未施粉黛的她眸光锐利地扫向一众愣住的官员,唇角微扬。
听得门口的动静,温行俭睁眼睇向她。眼中划过诧异,在她快要走到面前时,转瞬淹没于眸中。
众人起身山呼千岁。
桓儇敛衣落座,抬手免礼一气呵成。若非她会时不时咳嗽几声,委实让人瞧不出来她尚在病中。
原本按照圣意,政事堂的事务悉数交到了谢、李手中。中书省那位虽然病着,但不代表中书省那把交椅就此空出来。桓儇的到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落座后桓儇没有说话。从庶仆手中接过茶盏端到身前,掀开翁盖。雾团散尽后热腾腾的茶水现于眼前,水面渺渺映出一双平静而微寒双眸。
“那夜苏十三娘已经招认是桓璘旧部指使她行刺陛下。”桓儇搁下茶盏,一声嗤笑,“原是想将她斩首示众。可偏偏长安地动,她已经葬身此中,算她走运逃过一难。”
闻言温行俭扬眸看她,叹了口气,“这地动地实在是突然。好在您没事,要不然……”
“天灾岂是能预料的?若是能预料,前朝也不会有君王下罪己诏。”桓儇不咸不淡的道了一句。
“这是长安和关中各县上的表,详细说明了各地不同的损毁情况。大殿下,您瞧瞧。”
桓儇闻言接过谢安石递来的折子,翻阅起来。越翻她眉头蹙得越深。
在她昏迷的这几日,京畿道内又地震了好几回。廨宇庐舍崩塌无数,地崩山塌下百姓死伤更是不计其数。
“可有抚恤?”桓儇凝视着眼前折子,语气颇为凝重。
“户部已经按照规制抚恤压死者。”谢安石捋了捋胡须,温和道:“还请大殿下放心。”
桓儇点了点头,目光总算缓了下来。
“这几日辛苦诸位。这段时日京畿雨水频多,传旨到各县务必注意涝情。”桓儇扬唇淡淡道。
“微臣领旨。”
说到这桓儇转头看了眼温行俭,轻咳几声面露愧色,“本宫原本想亲自前往京畿探明受灾情况,但奈何身体实在不适。思来想去,觉得由温仆射代陛下走这一趟如何?”
突如其来的委派让温行俭一怔。京畿向来隶属关陇的势力范围,一直和山东不和。这会子桓儇突然派他过去到底是想干什么。难不成是想借机辖制住温家,好让她有时间布局。
政事堂内一众人,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轻易接过话茬。
“关中逢此大灾,臣亦不愿意看到百姓受苦。臣愿意替陛下分忧,只是臣能力不足,还望大殿下另择贤能。”
眼下大殿下只有他们二人在说话。左手第一位的谢安石,睁眸看了眼旁边的李元敬。起身朝桓儇拱手施礼。
“老臣这有个合适的人选。老臣家那不成器的孙子,素来机敏而且又跟着大殿下去过洛阳,对赈灾重建一事上并不陌生,倒是十分合适。”
他这一番话让局势顺时明朗起来,也让许多人做出了决断。如今京畿虽然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但也不是谁都愿意掺和进去。更何况如今关陇皆归裴重熙所掌,现在他生死未卜。难保关陇那边不会有想法。
可如今谢安石主动推荐了谢长安,而谢长安又是桓儇一手提拔。既然他愿意让自家孙子去蹚这淌浑水,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争来争去都是这几方势力再争,只要火烧不到他们身上就行。
六部主官皆对此没有异议,纷纷附和起谢安石来。
遣谢安石作为使臣赶赴关陇赈灾。倚着他身后的桓儇和谢家来说,似乎要比其他人更能震慑住各方。这样的理由叫人无法反驳。
“那就劳谢公向陛下请旨。”
“喏。”
主意一经定好。桓儇随即吩咐庶仆去传召谢长安。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谢长安才至外而来。朝桓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