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他入弘文馆,想方设法让谢采收他为徒。看着他手掌上因握笔执剑,日渐生出薄茧来,她替他感到高兴。最终这些磨炼出来的薄茧,亦成为他日后脱胎换骨的助力。而他也未辜负她的期望,最终化茧成蝶。
结果两个人都被迫走上截然不同且未知的命运之路,怀揣着对彼此的感情,咬牙熬过了数年才走到如今。
她与他手指交缠在一块,似乎是想用熟悉的体温来唤醒他。可对方却紧闭双眼,半分回应也不愿意给她。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为何每回自己涉险时,他都会那般难过。原来他们骨子里对失去的恐惧,都是那样强烈。
他害怕失去她,她何尝不害怕失去他。所以当年才会拼命地藏起软肋,孑然一身。她希望他活着,能够长命百岁,长乐未央。
桓儇蓦地俯下身趴在榻边,不顾一切地嚎嚎大哭起来,墨发披散而下。终究有些东西还是抵不过蔓延开来的情愫,她已分不清到底是身上痛还是心里痛。只知道她现在很难受,她手捂在心口,抬头看向裴重熙。
手指温柔地落在他眉眼上,描绘着它的轮廓。桓儇面上挤出一丝微笑,从容起身替他掖好被子,放下帐幔,移步往外走去。
裹着披风站在廊下,桓儇拢袖眺向远处脊兽。不过一会她又掩唇咳嗽起来,看着落于掌上的乌血,咬了咬牙。
虽然身上疼得厉害,胸腑里的伤更是让她恨不得能够好好休息一会,但是此刻她神智却十分清明。
朝廷虎视眈眈的力量那么多……她要一个个铲除他们。
“大殿下……我们回去吧。”
“现在情形如何?”桓儇掀眸冷声道:“都是谁在负责。”
“尚书省和门下省暂时协理政事堂。赈灾的事情由温仆射在负责。”
闻言桓儇轻应了一声。
仲夏时恼人的蛙鸣在暴雨骤歇后,传入耳中,那积在瓦檐上的雨水缓慢滴落而下。
不多时天终晞,晨风拂开了在堆积其上的浓厚乌云,太阳总算得以露脸。沾了雨水的花木,披着日泽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生机勃勃的模样。
可是她和他呢?纵然阳光再好,也无法纾解疼痛。他一个人走了那么久,现在也该轮到她替他遮蔽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