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挟着狼嚎声灌入耳中,头顶的毛月亮清仿佛含着讥诮,在窥视他们这群逃命的人一样,冰冷且无情。
骑在马上的曷萨时不时回头望去。不知道为什么,他隐约觉得身后老是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明明他已经跑了很远,但是总觉得还是没甩开那群魏军一样。
“可汗歇一歇吧。”身边的将军不禁出言劝道。
警惕地睇目四周,曷萨点点头。率先翻身下马,走到一处破旧的草棚前坐下。从马鞍上解下水壶,大口饮下。
身旁是随他逃离的亲信,以着一口突厥语再大声议论今天的事情。可还没一会,他就听见远处传来声讥笑。
马蹄声由远及近,寻声而去。他便看到身罩玄色披风的桓儇坐在四蹄踏雪的马上,在她身旁除了一人外,另外还跟着一列玄甲轻骑。
昭然是等候多时。
目视桓儇松缰下马,曷萨环顾四周。那群玄甲军在她走向自己的时候,已经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已知晓,今日已经实打实地载到了桓儇手里。
拦下身旁欲意拔刀的手下,示意他退到一旁。曷萨看向桓儇,“殿下天纵英才,本汗实在是佩服。”
这话听上去并不像夸赞。睨他一眼,桓儇无谓地勾唇。
曷萨知晓桓儇的狠厉,但是他身旁那手下哪里又知晓。再向拔刀的时候,仍旧被他斥令退下。
睇目四周那些原本就已经围住他们的大魏士兵,又上前几步。手中所持矛戈也指向了他们。
危机转念。
手下不甘的声音入耳,曷萨眉目一冷。他当然也不甘心,可是去岁吐蕃侵犯大魏边境时桓儇做的事,他听说过。这些年长安传来的消息,对桓儇的评价也只有狠辣。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她与朝臣关系不错,百姓心中也是颇具民望。
所以他才会利用百姓安宁来吸引桓儇,原本以为可以让桓儇为自己所用,没想到还是自己上了勾。
牙根紧咬在一块,曷萨脸似黑夜。凝视着桓儇,狠狠丢下一句,“成王败寇。今日是我技不如人。”
侵犯大魏边境是他筹谋多年的事情。一来大魏地广物博,物资极其丰富。若他们突厥能够入主其中,百姓不会饿死,马匹也不会死于无粮可食,更不会年年有人被冻死。一切皆如他设想中一样,只是他还是小看了这其中的风险。
“可汗倒是个明理的。只是可惜了,非我朝人士,心思难测。若如不然,本宫倒是愿意招你入麾下。”似是没有瞧见这一众君臣的满面不甘,桓儇施然挽唇,唇边浮起浅浅的笑意来。
话毕,桓儇扬手令麾下士兵团团上前,把人押解回定襄大营。
不同于被擒就挣扎着破口大骂的其他突厥人,曷萨到底是一族可汗,该有的气度还是有的。纵然如此,也并非是铁铸的心肝,无言中亦有不悦和不甘以及恼恨。
急行赶回定襄大营。然而桓儇并没有对被俘的曷萨一行人如何,除了几个武将是重镣枷锁在身,曷萨是直接被关在了一处营帐里。
桓儇和裴重熙的平安回来,让李孝通等人松了口气。原本是想来拜见,可却被裴重熙以大殿下连夜奔波,需要休息给堵了回去。
帐内温暖,水汽未散。矮几上青瓷薰炉往外吐着香气。
玄色与素色交叠在一块。裴重熙跪坐于榻上,而桓儇仰躺在他腿上。身上的锦被只盖了一半,另一半随意地搭在地上。
想要起来看他,反倒被裴重熙牢牢圈在怀里,“睡一会。好几夜没好好休息过吧。”
明明是温和的嗓音,可是听在耳里却半分情味也无。仿佛是初冬冷雨,寒凉刺骨。
依言安心躺在他怀里。眼帘垂下遮住了那双惑人心神的眸子。
听得怀中人沉稳呼吸声传来,裴重熙垂首喟叹。这些年他见过她两次穿嫁衣的模样,一次明艳动人,笑颜如花,一次珠翠叮当,却似罗刹。可偏偏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