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原本以为桓儇会选徐朝慧接任剑南节度使。毕竟相较于崔皓而言,还是徐朝慧更胜一筹。此人虽然年轻,但是多磨练几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说起来真要论渊源,如果当初没有桓儇慧眼识玉,自己未必会发现徐朝慧这么一个人才。也不会费尽心思去培养徐朝慧。
阿妩她之所以不选徐朝慧……多半还是顾忌徐家是自己的人。想到此处裴重熙凤目半敛,逐渐透出几分冷意来。
“也是。崔皓确实是个有能力的,但是阿妩你别忘了还有个温氏呢。”裴重熙舒眉一笑,轻巧地放开了话中弓弦。
眼中露了几分愕然,桓儇看向裴重熙,唇梢绷紧。正三品的节度使向来是个肥差,更何况还是剑南道的节度使,自然是人人眼中的香饽饽。
想到这里桓儇拢在袖中的手,握紧成拳。她必须把剑南握在朝廷手中。
“阿妩。”裴重熙忽然弯腰,凑到眼前,唤她一句。声音柔和,似是春去冬来时,有水从山间幽泉中涌出,还带着些许未化的冰雪,“君臣有别。”
最后四字如同惊雷落耳,余响犹存。眼波流转,桓儇眼中赫然聚起冷意来。
她与裴重熙其实是同一种人,注定这辈子都是要向权而生。四字入耳,她已然明白了裴重熙的意思。温家再如何终归都是臣子,温家想要逾矩,她便可以君压之。
“是这个理。”桓儇含笑看向裴重熙,语气柔和,“陛下想让谁任节度使,便让谁来。”
闻言裴重熙轻笑未语。二人各归其位。
听得外传来徐姑姑的声音,禀报二人膳食已备好,询问现在是否要用膳。
二人奔波一天不免觉得劳累,嘱咐钧天端膳进来。桓儇又让人唤了徐朝慧过来,对此裴重熙也没多说什么。
闻旨来得徐朝慧匆忙见过礼之后,又坐到了之前的位置上。和他白天来得时候一模一样,裴重熙仍旧坐在桓儇身侧。不过比起白天二人间隐藏的剑拔弩张意味,晚上二人间的气氛,倒是温和不少。
“本宫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徐刺史可否为本宫解答一二?”桓儇放下筷箸,柔柔询问起来。
闻问徐朝慧连忙起身,拱手道:“您请问。”
桓儇问的仍旧是她假扮赵鸾时,所问徐朝慧的问题。她想看看经过这么一些事情以后,徐朝慧会不会有所改变。
熟悉的问题入耳,徐朝慧眼露诧异地看向桓儇。他又想起那日问他问题的赵鸾,两人问他的时候,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如出一辙。那日他的回答,似乎有些不尽人意。
斟酌良久,徐朝慧方才开口作答。
“人虽然可以分正邪黑白,但是不能一概而论。为人臣者,上要对得起君王,下要对得起百姓。若只做清廉者修身护名,而不顾百姓。此为庸才,绝非好官。官者当以百姓为重,修身护名为次。”
似是对徐朝慧的回答感到满意。桓儇眸中斟满笑意,“徐刺史经此一事,倒是长进不少。”
“大殿下谬赞。不瞒大殿下,臣来益州的路上遇见一位友人。她也问过臣类似的问题……只是臣那时回答的并不好。”提起赵鸾的时候,徐朝慧不禁勾起唇角,“如果有机会再见到她,臣一定要再告诉她臣的想法。”
闻言裴重熙原本半敛的眸子,陡然睁开。扫了眼徐朝慧,浅浅哂笑一声。
哂笑声落在耳际。徐朝慧寻声抬首望向裴重熙。只见对方目不转睛地看着桓儇,神色如常。仿佛刚才所见一切,皆是他的错觉一般。
“哦,世间居然还有这样的女子。若是有机会本宫也想见见她。”没察觉到裴重熙刚才细微的动作,桓儇语气柔柔地道了一句。
“若是能再见到她,臣一定带她来见您。”
闻言桓儇微微颔首,并不答话。
因着尚在军中,膳食都尤为简单,好在几人都不是什么挑剔的人,粗略用过膳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