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勃终于收回目光,他揉了揉眉心,正要起身离开,却忽然又被叫住。
黎渐川小心翼翼地说:“鲍勃先生,我想去看看我儿子。”
这个举动是黎渐川深思熟虑后才做出来的。
虽然去寻找线索有很大几率会导致死亡,但不去找也不可能避免死亡,毕竟“恶魔就在身边”“死神的镰刀时时挂在你的咽喉”,这都表明,不论如何,死亡的阴影都笼罩在他头上。
而且这轮审判不可能会让玩家混够门外的八小时,不解谜不破案,就这么自动脱离。外面的八小时,在审判门内很可能就是一周。
在黎渐川听到鲍勃所说的一周后的新闻发布会,就有了这种预感。
坐以待毙并不可行。
既然如此,那不如主动下手,利用现在这个最方便的身份,去见见劳恩的儿子,还活着的那位被害人。
鲍勃犹豫:“你的伤……”
“没关系,鲍勃先生,可以让我坐轮椅吗?”黎渐川忙道。
鲍勃并不意外黎渐川的要求,他皱眉看了黎渐川一眼,叫来一个年轻护士,两人一起将黎渐川放到轮椅上,推着他进了电梯,上楼到最顶层的精神科。
看来这对父子还是住在一个医院里。
精神科的楼层比起黎渐川住的外科住院楼要空荡冷清很多,雪白的通道连通着几间病房,消毒水的味道非常浓。
黎渐川在101病房看到了一个棕色短发的三十出头的男人。
男人强健高大的身体呈现出不正常的虚弱消瘦,他四肢蜷缩着,静静坐在钉上了防护栏杆的窗口,眼球把眼眶撑得很大,脸部紧绷,整个人都在不停地出汗,似乎在经受什么极大的煎熬。
汗水一层层湿透了他的病号服。
他手指抽搐地抬起来捂住眼睛,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嘶吼声,像是被锁在笼子里的困兽。
黎渐川隔着隔离栏杆望着里面,快速扫了一眼病房内,着重在那张空无一物的床上看了眼,眼底掠过一丝猜疑。
“安德烈的主治医生说他的状况有些恶化,梅恩市第一医院可能无法再继续接下来的治疗。医生建议转院到那些专业昂贵的精神病院,或者去大城市的医院。”
那名年轻护士怜悯地看着轮椅上的老人。
精神疾病的治疗是一个十分漫长复杂的过程,需要的金钱和耐心无比得大。尤其是金钱。
而这恰好是劳恩父子没有的。
一个货车司机,一个普通工人,无法负担起这样的费用。
黎渐川终于知道了他这位便宜儿子的名字。
这个名字和劳恩、鲍勃、沙利文一样,都出现在了之前玩家们的选择列表里,作为真凶候选人。
“安德烈……”
黎渐川试着叫了一下病房里的男人。
里头压抑的嘶吼声戛然而止。
安德烈猛地抬起头来,汗水源源不断从他的头上脸上流下来,像雨水一样淌过他瞪大的眼睛和瞬间缩成针眼大小的瞳孔。
他望着黎渐川,双眼却并不对焦,身体轻微痉挛起来:“不、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啊——!”
“安德烈!”
黎渐川焦急地大喊,佯装要从轮椅上起来。
医生和护士立刻打开病房的门冲了进去,动作熟练地安抚着安德烈。
一名医生目露不忍,看向黎渐川:“劳恩先生,您还是不愿意我们为安德烈注射镇静剂吗?他的情况越来越糟了,普通的安抚手段恐怕很快就会失效。”
劳恩不让给安德烈注射镇静剂?
黎渐川心底略感疑惑,但他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面色一僵,似有难言之隐一样摇了摇头,担忧地看着安德烈。
安德烈的反应有些不对劲。
而眼下的情况黎渐川也没办法再继续去问安德烈什么。安德烈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