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旁边,目睹着两人客套又虚伪的推杯换盏,内心生出嫌恶。思考了很多借口,却又没有合适机会来讲。
正烦心地思量着如何应付完这场晚宴时,却看见酒杯被递到了眼前。
“小悠,美院的才女,对吧?”,龚祥堆着油腻的褶子送来一杯酒,“马上要合作了,按照规矩,交杯酒是不是要喝一杯?”。
他肆无忌惮,全因在座没有值得他忌惮的人。
“抱歉,老师,我不会喝酒。”
“哪有不会喝酒的年轻人?”
“可我真的……”,吴悠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温柏川,示意导师题她解围。
然而温柏川看了她一眼,却朝着龚祥点头,然后回过头来,用眼神劝吴悠:“小悠,喝一杯吧,没事的。”
来,第一杯,敬合作。
又一杯,干,敬你的好方案。
三杯,喝吧,敬我们有缘相逢。
“温老师,我真的不能再喝。”,吴悠的脑袋已经发晕,酒精滑过喉咙,苦涩烧灼发烫。
温柏川却无动于衷。他接过龚祥的眼神示意,替龚祥继续递酒。
于是第四杯敬仁爱。
第五杯,敬良心。
第六杯,敬,敬我温柏川前途光明,未来可期。
温柏川也仰着头,干了杯中酒。酒杯放下时,他听见四个字,命运朝他吼:万劫不复,万劫不复。
吴悠喝醉时,他眼睁着龚祥把人带走的。女孩瘦弱的身子,失了理智的瘫软。
“祥叔,等一下,”,恻隐之心使他叫住龚祥。
“还有事吗?”,龚祥露出不耐烦。
权力欲望使他再度缄默。“没事,没事,您慢走。”。
温柏川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走远。他欺骗自己的良心说,“温柏川,你什么也没做,是她喝了酒,是她要跟人走,你没做,你什么也没做。”。
而事实上他最的罪恶就是什么也没做。
那天过后,项目成了。
吴悠的方案被采纳,然而整个展览进程,她都没有再参与。
男人在推杯换盏中成就地位,女人在酒精麻痹中沦为货币。
她的烛光熄了,而温柏川迎来光明前程。
那天过后,她打开网页,又一次惯性地搜索许秋雯的名字。看见她画了城边的那座矮山,画了那日的夕阳,画了她们的石阶,画了她。
吴悠把网页关掉。她又一次走进浴室,一天中第三次洗澡。热水耗光,冷水浇下,她打了个寒颤,却感觉到舒适。
然后发了持续的高烧,高烧过后,她脑海中已经不能再排练重逢的场景。那一夜的黑暗笼罩了她所有的记忆,也夺走了她所有的期盼。过去和未来,自此都是漆黑一片。
她决心不要再见许秋雯。她怕被撞见自己难堪的样子。
吴悠太熟悉许秋雯的动向,因而躲许秋雯变得轻而易举。她知道秋雯在芍药胡同有自己的画室,知道那间画室前的石阶是仿着福利院修的,有同样颜色的陈旧。
之后她小心翼翼地将画室为中心的方圆五里划为禁区,从不涉足许秋雯的生活领域。
她后来找了一份不需要和人打交道的工作,过起两点一线的生活。生活变简单了,精神的压力却没减弱半分。
思念压着她,伤痛压着她,铺天盖地的男性权力压着她。然而她的脊背还是那样挺直,脖颈有芭蕾舞演员的骄傲。
骄傲是因为许秋雯。
不是因为许秋雯厉害,而是她在帮助许秋雯时寻到了自己的价值。
她的英文很好,国外社交媒体兴起的时候,她把许秋雯的作品进行了线上布展。建立了单独的作品网站,把儿时记忆改写成温情脉脉的作品阐述。
细腻的画风和带有东方色彩的故事后来获得相当不错的反响,许秋雯被很快被打上了国际知名艺术家的标签。
这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