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上，一只展开的手掌突然盖在杨卓正写着的题册上捣乱。
这是自从他搬走书墙之后，傅茵的新手段。
最初傅茵只在跟他说话被无视之后，像现在这样捣乱，直到他给出回应才肯收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傅茵想跟他讲话，都会先伸手再开口。
杨卓扭头去看她，您老请讲。
傅茵指了指窗外，“你看，下雪了。”
窗外天灰蒙蒙的，片片雪花被风吹得飘飘悠悠，像准备启程去远方的蒲公英的小伞。
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大，下到晚自习时，虽然地面上积雪不多，但是树上、绿化带上都已经覆盖了厚厚一层。
因为一年到头都下不了几次雪，在这个大雪纷飞、浪漫而独特的夜晚，教室里暖融融的空气中流动着难掩的雀跃。一下课，教室一下子空出了一大半位置，有学生凭栏观雪，还有些活泼一点的学生呼朋结伴奔下楼打雪仗去了。
杨卓站在窗前，捧着一杯热水，观赏教室灯光映照下的翩翩坠落的雪影，整个窗户像一幅巨大的俄罗斯方块的游戏框。远处，教学楼的围栏上露出排脑袋，摇摇晃晃，在背后教室的背光里煞是可爱。
上课铃响了，杨卓看着那排脑袋一个个台球似的进了洞。
一只骨节通红的手放在了杨卓课桌正中央，“把你手伸出来，我要给你一个好东西。”
傅茵另一只手放在背后，脸上带点得意的笑，整张脸上写着——我又要做坏事了。
杨卓顺从地伸出手。
“啪！”
一个一拳大的大雪球落在了杨卓手里，没什么准备的手掌被砸得一坠，然后一把握住了那个大雪球，“谢谢。”
傅茵半点不觉得难为情，“不客气谁让你是我同桌呢，有好东西当然少不了你，嘿嘿……”
上个月中旬，学校组织了一次期中考试。
按照老规矩，班里又重新排了一次座位。因为天气越来越冷了，杨卓将座位选在了远离班门的一侧，还是靠墙的第四排。
成绩出来后，成绩单被贴在了后班门里侧，随即就有十几个脑袋围了上去。虽然每个人的成绩只有一行，各科成绩、总成绩、班级排名、年级排名，但是每个看成绩的学生都能看很久。
先看年级排名是不是满意，再看自己每一科的成绩与心理预期的差距，看看自己与竞争对手的差距，再看自己关心的人的成绩，最后瞧一眼杨卓的总分，再默默感慨一下自己与年纪第一的距离。
杨卓一直等到晚自习放学，没有人看成绩单了，才鼓足勇气走了过去。他提前想：如果有人问他为什么来看成绩单——他很少去关注这些，自己就说，“担心语文没有考好。”
他并没有去看自己的成绩，视线反而停留在了地九名的位置上。看来之前的担心真是多余了，他的同桌成绩不但没有下滑，年级排名还进步了两名。
事实上，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注意到，年级第一在放学后悄悄去看成绩单这回事儿。
其实，班里期中考试后的这次座位调整，除非同桌两人合不来，大部分搭档都还是老同桌，不过是换了张桌子。
他坐在座位上，看着傅茵笑着走进教室，看着她离老远就跟自己打招呼，“嗨，老同桌！我们又要坐同桌啦！”
直到杨卓旁边的位置被傅茵放上凳子的那一刻，他的一颗心才跟着沉甸甸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