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个高高瘦瘦的刀客,专在城里杀猪,今日杀猪刀钝了,来刀市磨刀。
刀市里统共就只有那几家有资格经营利器的,这家生意做得最大,从他店里卖出去刀,磨刀是免费的,这杀猪的便正好撞见这副“官宦子弟欺压小民”的戏码。
若是个寻常人,看在撑住面子上,怕是连屁也不敢放一个,低下头夹着尾巴就灰溜溜滚蛋。偏这不是寻常人。
借着磨刀的功夫,就和店里磨刀的老兵问上几句。
“这又是哪位?”
那磨刀的是个满面风霜的老人,曾经在乌苏城效力于老城主,身经百战。后来年纪大了,城主顾念他功勋,只是荣养着,饷是照发不误,却不给他派活儿,便找了个亲戚家借住着,寻个磨刀的活儿干。
这磨刀老人身经百战却没死,不说人老成精,也差不多是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什么打算,再加上他和这杀猪匠打交道久了,知道这人一片侠义心肠,也不回答他的问题,也不揭穿他的用意,只是慢悠悠说道:“你莫管这事儿。”
杀猪匠闻言抬头看麻小萝远去的背影一眼,低下头一双眼睛掩盖在蓬乱的头发之中,淡淡应道:“哦,我知道了。”
他只说知道了,却什么都没答应那磨刀老人。
那老人叹口气,也不说什么,只是缠着花白的胡子,为他磨刀,将那杀猪刀磨得又快又锋利。
刀磨好之后,他照例拿刀锋给杀猪客看,锃亮的银色刀锋映出杀猪客颓废的脸。
磨刀老人嘿笑一声,反手执刀,用力一挥。
他的眼昏花,胡子雪白,执刀的手却很稳,贴着杀猪客的下颚,将他满脸胡茬刮了个干净。
“吹毛断发。”磨刀老人得意洋洋地炫耀着说:“看来我的手艺还在。”
锐利的刀锋贴着杀猪客的脖颈要害划过,他却眼皮子都不眨,轻轻取走磨刀老人手中杀猪刀,无奈叹道:“真不知道我这胡子哪里碍了您老人家的眼,次次都拿它试刀。”
磨刀老人慈爱道:“年轻人留胡子不成样子,老气横秋的,找不到老婆,年轻人要精神,先得给胡子刮了。刮了胡子看起来干净些,招女人喜欢。”
他看杀猪客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还劝他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你别看我现在这模样,年轻时候可招四里八乡的小姑娘喜欢了,我们家红姑娘,就是看我干净,才挑中的我。”
杀猪客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只是听他吹牛。
他知道磨刀老人曾经一妻一女,都死在战乱之中。他们家红姑娘的故事,老人更是絮絮叨叨讲了不知多少遍。他也不知听了多少遍。
只是他听老人絮叨这件事,从不觉得烦。
杀猪客静静握着杀猪刀,坐在老人身旁,两人肩并肩坐在店门外磨刀石旁,晒着太阳,安静地看着城中人流,从两人身边流过。
——
麻小萝取走那柄斩杀过千人,自生煞气的好刀,回去第一件事是取名。
她叫了那七十名编入她名下的野人来,排列整齐在正午时分用饭,这是她答应野人们的第一件事,一天三顿饭,一顿不少。
这种待遇在她原本的世界中,自然可以说是基本操作,对这些平日里生长在大荒之中,饥一顿饱一顿,老父母和孩子分着吃那一两米的野人们来说,足以是让他们卖命的高规格待遇了。
就是大燕正经的子民,经济稍差一些的地方,一天三顿饭也是吃不起的,只能吃两顿。
不过乌苏城是边荒重镇,守护着边境线,自然不至于沦落到那等境地。他们在草原的雨季自然是大鱼大肉,在冬季为了防备大吕的入侵,吃的比雨季还要更多些。
乌苏城主既然这么有钱,麻小萝自然是吃他的喝他的,还要用他的粮草养自己的兵。
麻小萝生无可恋地与这些野人们一齐用餐。
为了学习古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