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才是放弃治疗知情同意书,最后一张是临终关怀知情书。
老潘拿到病历夹后,翻看了起来,我明显感觉出他又开始颤抖了起来。
老潘一字一句地看的很认真。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老潘看完了,幽幽地抬起头来说道:“许医生,谢谢你这些天来对我爱人无微不至的关怀,让你费心了。”
许医生摆了摆手,关心道:“潘医生,看的开一点吧。到了这个时候了,谁都没办法。”
许医生继续道:“我们这些人已经尽力了,你也要保重,自己不要再因为悲伤过度而倒了。你可要记住,你还有个孩子要抚养,千万不能再出现个什么好歹啊!”
老潘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俯下身去抚摸着他的爱人,并轻声说道:“孩子妈,咱们回家。咱们回家!”
回家!
这也许是老潘在现在给他最爱的人最后的承诺了。
老潘抚慰了一会儿嫂子后,站起身来,接过许医生递过去的笔,在那四张决定生死的通知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的老潘,眼看着许医生将病历夹收了起来,然后转身从身后叫进来两位护士。
这两位护士进来后,走到老潘与许医生身旁,小声询问道:“许医生,撤管吗?”
许医生再次幽幽地看了眼老潘,又看了眼嫂子,轻声吩咐道:“撤吧!把胃管跟镇痛泵撤了。转氧气瓶供氧,心电监护仪不撤。”
得到医嘱的两位护士轻轻地来到嫂子的床旁,小声地跟嫂子说道:“嫂子,我们接下来要给你拔出胃管,去除镇痛泵,更换氧气。请你忍着点疼痛,一会儿就结束。”
两位护士嘱托完后,很麻利地就将胃管拔了出来,然后又把镇痛泵从嫂子的身上拔了下来,紧接着把瓶装氧气给嫂子戴上后,将心电监护仪改成了自带电源,把它放到了嫂子的病床上。
这一切结束后,两位护士重新给嫂子盖好了被子,并稍微放低了一些病床,让嫂子以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
两位护士做完这些后,再次询问道:“许医生,现在就走吗?”
“走吧。现在就走!”
病床被推出了病房,沿着我们刚才进来的走廊朝着反方向走了过去。
杨华跟崔萍萍一起搀扶着老潘,肖瑶紧紧地搂着潘怡辰,把她藏在了怀里,为她遮风挡雨。
我跟张勇跟在人群的后面,拿着从弥陀乡带来的,根本还没来得及打开的送给嫂子的礼品。
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嫂子,此刻只有心电监护仪在提示着还有生命的存在,其他的都是木然,毫无意义。
老潘就守在床头,时刻陪伴着自己的爱人,不时地蹲下身去跟爱人说两句话。
不一会儿,专用电梯在我们面前开了门。
两位护士连同许医生及老潘一起,将病床推了进去。
这就真的离开了,离开了病房,离开了决定生死的场所,朝着未知的未来随着电梯缓缓下降。
时间是漫长的,生命是短暂的。
幽幽岁月随着春夏秋冬四季交替的轮换,渐渐褪去了色彩,只留下枯槁残碎的过往,留在耳旁,记忆在内心深处。
没过多久,载着嫂子的病床缓缓地被推到了救护车旁。
早已等候在这里的这辆红白相间的车,就像是通往天堂的信使一样,等着载送老潘爱人最后一程。
不一会儿功夫,急诊医生连同一起来的两位护士,还有我们这些人,轻轻地将嫂子连同床铺上被褥一起,抱到了救护车后面的担架床上。
在抱起嫂子的那一刻,我的双手之间都是空落落的,没有一点重量的感觉。
我没想到,区区半年不到,嫂子竟会成了这个样子。
今天要不是我们来的及时,可能老潘又将再一次带着遗憾,带着悔恨面对自己了。
关好车门的救护车,带走了老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