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修复其实也不可能原样还原,只不过就现有的大部分碎片用胶水沾出个大概模型,黏出完好时的模糊轮廓,然后,就这个破损的物品以点盖面的进行解说剥晰。
于是,就有了前面的那一翻令人信服的专业言论。
“……至于这把提梁壶,就型制上来看,不仅没沾到宋官窑的点,连明制都有待讨论,就我个人观察,仿的应该是清官窑御用瓷……”
康乾没忘了一早被周、王二人带到九楼疗养区来的目的,望着眼巴巴等他下文的几人,一时百感交集的叹道:“青瓷的分类里,除了兄弟窑的黑白胎,其实还有一个朱砂胎,哥窑断在了南宋,弟窑葬进了北元,后人在文献中寻不到仿制的关窍,一翻摸索过后,朱砂胎就被提炼了出来,区别于黑白胎的赭红色,釉清色稳,到清康熙年间,因为造价低,易烧制,即被清朝官方指定为御用贡品,后又出口海外,成为盛极一时的奢侈品。”
随着他话锋的转变,周石岩注意到了他摩擦碎壶的手法,那不像是对待个不值钱的赝品般不经心不重视,相反,康乾的目光里流露出了淡淡惋惜。
周石岩,以及期待康乾能将碎壶一锤定音敲成不值钱物件的胡洪,纷纷提了心,紧张的盯上了拼出七成样的碎壶。
此时大家心里都冒出个念头:难不成这把壶还真是个古董?
王堤沉不住气,当即问出了大家所想,“这壶值钱?”
康乾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大家紧张盯着他的样子,接着又反应过来自己珍惜碎壶的举动引人误会,当即失笑道:“胎体值钱,壶不值钱,起码不值周老弟抵出去的价。”
然后非常耐心的指着断面口,“昨晚灯光不好,叫我看差了眼,以为是把陶壶,刚才沾粘的时候我对着日光仔细又看了一遍,这壶确实是把青瓷壶,还是朱砂胎青瓷……”朱砂胎里含有紫金土,烧制后与紫陶土颜色相近,不对白日光,几乎看不明白。
他这最后几个字一出口,胡洪的脸都白了,周石岩则一脸肉疼的上手要来再摸一摸拼凑不完整的壶,王堤更是拍着大腿一脸痛惜,至于围观的人,则又往前挤了几步,都想看看天价青瓷最后的荣光。
在场的人不都是青瓷爱好者,但不妨碍人人对古董的向往,就算只复原了七成模样,也挡不住康乾之前赋予青瓷高度赞美的滤镜,抱着看过即拥有的态度,一起加入了惋惜哀叹的大军。
康乾叫这些人叹的心头发笑,又见周石岩久久缓不过神,干脆利落的又加了一句,“朱砂胎青瓷并没有断代,只是精品物件都在建国那段时间被投机者倒卖收购,等我们国人反应过来时,很多孤品都流落到了国外博物馆和私人收藏家的手里了,你们中或许有人就曾经用过这类青瓷碗或杯,只是没有注意到它们的价值罢了。”
他一提,就有人犹犹豫豫的开了口,“你这么说,我倒是有印象了,我爹好像曾经用过一把茶壶,后来就突然没了,之后听他跟我儿子唠嗑,说曾经有一个傻老外拿了一袋子白巧克力跟他换走了旧茶壶……”
康乾没表态,但那人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呕血似的剁脚道:“那老外不傻,傻的是我那死鬼爹。”
都是有了年纪的人,再往上数一辈人的年月,正好就卡在那个青黄不接缺米少油的年代,忽然来个人,要用一个银元来换你家的旧壶旧碗啥的,基本少有人不乐意的。
“是了,我家里以前捣鼓过腌菜店,听我奶说过,饥荒年就靠着跟人换缸罐之类的物件过日子,居然也挺到了新国成立期,家里因着一地窖的旧罐子,没养死过一个孩子,比别家幸运多了。”
开口的老太太声音里带着追忆,和发现真相的痛心,对着周围有同样记忆的老伙伴们,一起将矛头指向了奸诈的倒爷。
那个年代,国人懵懂,被外来新鲜事物刺激,是毫不珍惜的将自己家的老物件往外倾倒,就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