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历三十八年四月十一日。宜嫁娶。
洪道尖山下,陈家村。良辰卯时一刻。
“陈小鱼,你干什么呢,磨磨唧唧,新娘子都要进门了,你怎么还在屋里!”
破锣般的嗓音,将卡在陈小鱼嗓子里的三刹时间震的烟消云散,飞沙走石,原本已经搭上门的瘦手瞬间被身体拽着倒退回了窗边,可外面的声音还在继续——
“快点快点!新人还等着你上茶呢!”
刚刚玩完穿越,只刚刚弄清楚姓名权的陈小鱼这几日被刘氏使唤的团团转,原因只有一个,陈小鱼的现任兄长陈有为要娶新媳妇儿了。
说起这即将进门的新妇董氏,娘家离陈家村只隔了一座山头,一来一回也不过两个时辰功夫,陈有为天不亮就带着吹打班子出了门,这个时辰也确实差不多了。
可怜顶着月光出来烧水,不停洗刷准备一会席面要用的碗筷的陈小鱼,刚寻思到屋里歇会脚,刘氏就像装了雷达一样,总能准确的探查到她的位置,然后开始唠叨,“快点出来!”
这两日实在被各种鞭炮锣鼓、鸡鸭狗鹅、嘈杂人声吵得脑瓜子嗡嗡不停的陈小鱼只能答应,“来了来了,娘你别催了!”
出来之后的陈小鱼仍然没能获得清净,“小鱼,你记住了,等下你嫂子进门的时候,你不要堵在正屋门口,往旁边躲躲,小姑子得给新人让路,那样不吉利,可不要回头弄得你哥你嫂子日子不顺,可都怨你!”
陈小鱼其实很好脾气,但这会子什么屎盆子都往自己身上扣,还是有点让人受不了,难不成以后但凡他们夫妻有点波澜,天大一口黑锅都能往自己头上砸了,“我都说我躲屋里,那样就妨碍不上啦,你非得让我出来!”
“嘿,你这孩子,说你两句还不行!”刘氏一点都不停顿,“你嫂子进门,你不在门口迎着,人家看见了还以为你给人脸色看,那不是没规矩,让人说闲话!”
“谁家去媳妇,不去看新人,反逮着小姑子收拾的!”陈小鱼实在想不通。
“张家长李家短,那些人可能瞎说,你听我的就行!”刘氏话没说完,瞧见陈小鱼系在腰上的围兜,油渍水迹,斑斑点点,活像个烧火丫头,“诶,我说你这丫头,躲屋子里半天就不能把这围布给拿掉吗,多不洁净,回头再冲撞了!”
“不是你一早让我收拾碗筷!我到屋里连口水都没喝上,就又被你喊出来了!就算我想,也的我来得及吧!”陈小鱼指着院子角落大水缸旁边的一大篮子总有上百个杯碗盏碟,“那些碗啊杯子的,都不知道多少时间没用过,一个个脏的没样子看,哥还没出门,我就开始洗了,你看看我的手,泡了两个时辰,是不是都快成死猪爪子了!”
刘氏低眼瞧了陈小鱼的手,确实泡泛的发白,别说和脱了毛的白猪蹄还真是有点像,就是这蹄子瘦了点,原本还准备服个软,但转瞬觉得不对,连忙双手合什,口中念个不停,“呸!呸!呸!小孩说话像放屁!佛祖娘娘不生气!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
接着照着陈小鱼的手啪嗒一巴掌,“大好的日子,说什么不吉利的!你哥娶嫂子,你干点活怎么就不应当!快拿了你那围兜,门边等着去!”
刘氏偏心,指着儿子养老,女儿那是将来要泼出去的,陈小鱼穿来的这几日已经很了解了。
好在她也未曾刻意虐待,不过是多忙些,村里的娃子,体力上也还受得了,所以一般陈小鱼心大也就忍了,毕竟端人碗,服人管,就当为新老板服务换取日常所需了,加上迎娶新妇,也确实是件大事,陈小鱼想着配合一点也是应当,就随她了。
扯下围裙,放进灶屋,出门兜头就遇上一阵劈哩叭啦的鞭炮的陈小鱼,果然看到一身簇红新衣的新娘子被新郎官抱着进了院门,赶紧跑到正屋门外侧,站定,一边想着这个位置应该没问题,一边想偷偷窥探一下新妇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