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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个问题,北条夏树本人也无法确定。
他决定继续卖关子,答道:“是啊,为什么呢?”
太宰治拖长尾音:“好过分——”
夏树轻巧回道:“跟你学的。”
……
因为答应了太宰治要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再离开,这一拖就又是一礼拜。
横滨靠海,气候变化算是比较温和。饶是如此,北条夏树走在街上时,仍感觉到温度降了不少,出门不能再穿单衣了。
他是偏爱夏天的,尽管夏天总是闷热到让人喘不过气,总是困倦,病恹恹的,但它无疑是最富有生命力的季节,色彩也最鲜明。
马上就要离开了。
这一次,没有‘书’为他留下后路——太宰只能翻阅、不能改写。
因此,与现实世界是永别。
北条夏树当然犹豫了,和所有聪明人一样,在大事上,他从来不做没有回转余地的决定。因而有备无患,面对什么事情都能从容。
但只有‘爱’这件事,像是突如其来的山洪暴雨,在它面前众生没有聪慧愚钝之分。
陷在泥淖中的人,只有不留余地,不遗余力。
他把手头财物分门别类的整理好,过冬的衣物拜托手下洗净捐给有需要的人,一部分现金拿出来给一些衷心的下属发红包,向公益基金会捐了一笔巨款。
其他值钱的东西,三成留给森先生,七成赠予太宰治,任由他随意处理。
东西好像很多,细数其实却并没有多少,就像人死后也就留下一盒无机物。来时匆匆,去的时候却静谧无声。
做完这一切,北条夏树对着游戏舱发呆。
他已经和黑泽阵告别过了,虽然在重新以普通人身份进入游戏之前,他有充裕的时间,隔着次元,陪这周目的黑泽这完这一生。
但那种虚假的幸福,比泡沫还要脆弱,经历的每一秒都是快乐与折磨,一边沉湎,一边痛苦。
勇气并不多,都孤注一掷在‘放弃一切、重新进入游戏’上,如果再被这样的软刀子消磨,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下去。他坦荡承认自己是胆小鬼。
北条夏树自虐地想,而且。
而且,生离既不可免,那不如更加痛苦一点。黑泽阵说他狠心,大概是的。
带着这份刻骨铭心的、求而不得的痛楚重入轮回,一定会篆刻在灵魂上,变成冥冥有声的执念。
然后,带着缺憾,再度重逢吧。
他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所有的筹码都被推出去,结局却不由人。
但北条夏树犹豫了很久,还是颤抖着戴上了头盔。
他也不知道自己期待看到什么画面,反正无论看到什么,都没有用,于事无补。这一周目,他和黑泽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降落地点依然是黑泽阵的居处。
北条夏树十分小心,没有弄出一点异动,悄悄地观察他。
然后发现,黑泽阵似乎在策划一桩相当轰动的恐怖袭击。
他想袭击警视厅。
这并不值得意外,琴酒离开组织,不代表他从立场上变成了好人,他依然讨厌FBI和日本公安。
北条夏树看着他的计划,忽然如鲠在喉,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他是想……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一验证了他的猜测。
北条夏树不忍看,却还是自虐般跟着黑泽阵上了天台。他捂着腹部的伤口,猩红液体从指缝渗出来,沿着手掌外侧滴落,一步步往阁楼处走去。
他忽然回头,盯着空气中的一点看了许久,问:“是你吗?”
只有空灵的风声回答他。
“帮我拿烟。”黑泽阵靠着栏杆坐下,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在左边内袋。”
北条夏树闭了闭眼,帮他拿出烟盒——他的动作被游戏合理化,一阵风吹过,烟盒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