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任佳低下头，闷闷应了一声。
她总有种预感，何思凝要说的不是这个。
果然，几秒钟过后，何思凝再度开了口。
“我知道你没有作弊。”
任佳猛然抬起了头。
“你知道九班是淘汰制的吗？”何思凝继续说了下去，没给任佳一点思考的时间。
任佳摇了摇头，她不知道。
“因为市里教育局不允许。”何思凝又道，“所以学校没有大张旗鼓地称九班为尖子班，但是……其实大家都知道，我们班的学生就是全校最拔尖的那一批，所有资源都在向九班倾斜——班级人数最少，固定四十个人，拨过来的老师也毋庸置疑是最好的。”
“只不过，虽说是固定四十个人，但固定的从来都只是人数而已，等到下一学期开始，高三正式来临，就会有人离开，自然，普通班也会有人进来。”
“至于谁能留下，依据就是每一次的月考排名，譬如黄正奇，他这次排到了一百名开外，就很有可能掉出九班。”
何思凝言简意赅，一句更比一句简短，任佳总算理解她想说什么了。
原来是有淘汰规则的，那么这样一来，这两天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就没那么难以理解了。
丛林法则、弱肉强食，当前面的人掉下去，后面的人才有机会顶上来。
这次说谢谢的换成了任佳。
“不客气。”何思凝起了身，“你知道我为什么相信你吗？因为那一天，姜悦让你背课文，所有人都在嘲笑你的发音，但你没停下……我还记得你转身的那个动作，挺傻的，但很动人，有股把整个世界抛在身后的决绝。”说着说着，何思凝忽然笑了起来，“任佳，我是不是说得太夸张了？”
任佳愣了片刻，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最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便也和何思凝一起笑了起来。
假若不是何思凝，这一天想必只会比任何时候都更难度过。
不过幸好，又是周五，只要捱过最后一节课的大扫除，任佳就能逃离开与学校相关的一切。
按理说，月考成绩已出，徐原丽本该编排一次座位的，但或许是徐原丽认为互帮互助的结对子活动卓有成效，便又把调换座位一事往后搁置了一个月。
由于九班人数是双数，陈岩没同桌，自个儿占山为王似的占据了教室一角，那么班里自然而然也会多出来另一个落单的人，而那个人就是黄正奇，任佳本来没怎么注意到他，但中午何思凝提了他一句，所以这会儿，她对他的印象也不由深了几分。
此时此刻，黄正奇正坐在第一列最后一排的位置，一脸沉郁。
任佳拿着抹布从他身旁走过时，他甚至还一脸不屑地朝任佳嗤了一声：“听说举报徐峰作弊的人是你，自己都作弊的人怎么好意思举报别人？”
任佳脚步一顿，最终还是没解释什么，快步掠过了他。
打扫完卫生，徐原丽一布置完周末作业，就开始了每周一次的例行叮嘱。
“这次作业有点多，都是为了让你们收收心。还有座位，我知道有的同学坐腻了，想要一点新鲜感，但根据这次考试分数来看，结对子活动还是有效果的，有不少同学的弱势科目都有了比较大的提升，就比如我们的英语课代表，任佳同学……”
徐原丽话还没说完，任佳两个字刚刚出口，班里就立即响起了几声唏嘘，那声音不算大，但在气氛安静的教室里仍然突兀十足。
两声唏嘘过后，教室里更沉默了，看向任佳的眼神又陡然多了起来。
虽然，他们只是注视，没有做出过多的表示——就如同大部分时候，绝大多数人都是安静而沉默的，可任佳仍然咬着牙低下了头，她觉得一道道目光就像一把把锋利的箭矢，刺得她无比难受，最终，任佳再没了抬起头的勇气，放弃了去探寻那两声突兀唏嘘的来源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