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渊这一顿早膳吃得闷头闷脑眼神飘忽,勺子刚放下就借口有事溜了,脚底抹油,走位犀利,身法飘逸。
还是没避开热情的围观群众。
远处的耳背老大爷不知道自以为的小声感慨实则哐哐震天响:“年轻真好啊……瞧单于这步子迈的腰板挺的,一点都看不出昨晚刚折腾了大半夜!”
赫连渊眼皮一跳。
围聚一块窃窃私语的大姑娘小媳妇见到他来慌忙散开行礼,等人走过去了,背后却缓缓飘起一圈细碎轻语。
“单于这也做得太狠了……长生天啊,阏氏那我见犹怜的小身板,要是给压坏了可不得心疼死呀?”
“啊唷,哪怪得了单于!婚宴上阏氏一出来我魂儿都要飞了,洞房花烛新婚燕尔的,换了你,你能把持得住?”
“诶诶,我听说昨晚上弄得东西都撞坏了,啧啧是不是真的啊……”
赫连渊脚步微微有些趔趄。
长得跟弥勒佛似的右贤王兰达笑眯着小眼睛晃晃悠悠走来,左手拇指上玉扳指被盘得锃亮:“单于,下次若要找助兴的东西从我这儿拿货啊,给您个八八折——不,八五折!”
赫连渊身侧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要忍,千万要忍住……
远远的又有个人影靠近,见到他,眼前一亮,笑容爽朗不知死活地大步走来。
“大哥,你……”
谁爱忍谁忍去吧!
赫连渊再忍不住噌地飞扑过去一把揪起赫连奇的衣领,一手攥拳高高威胁扬起,太阳穴突突狂跳,咬牙切齿,怒极反笑。
“你又要说什么?是昨晚我把人按在榻上翻来覆去做坏了还是把东西一不留神做塌了?嗯?!说啊!”
赫连奇面色惊恐,声线虚弱,颤巍巍举起两手做投降状。
“我、我就想问下哥你早上吃了吗……”
赫连渊沉默。
赫连奇沉默。
周边嘴巴大张得能塞进鸡蛋的围观群众也沉默。
赫连渊缓缓把人放回地上,缓缓松手离开衣领,缓缓扭头望向身后。
被冰冷眼刀扫过的吃瓜群众哗啦一声作鸟兽散,边跑边在心中连连无声呐喊:
卧槽!搞到真料了!
王帐内的长孙仲书还不知道自己和赫连渊的洞房文学已经开始如火如荼创作中,一路飙升至草原圈日榜热度第一。他正自顾自忙着泡茶。
长孙仲书泡茶的工序很简单:找茶,找水,找杯,开冲。
只不过,茶是从琳琅满目的陪嫁中翻出的一两值一金的御贡春茶,水是取了初冬梅蕊刮下封存的第一坛雪水,随手泡好盛入的杯是前朝传下薄如蝉翼的羊脂夜光杯。
长孙仲书一向谦虚地觉得自己茶艺不过一般般,但是尝过的人都说好,让他也有些不解为什么。
此时的他正望着袅袅升起的白烟发呆,一手覆在杯沿上方,看缭绕云雾溢出漫过纤长的指尖。一看就能看大半天。
富贵,悠闲,少烦恼,岁月静好没人吵。
也无聊。
长孙仲书无声地把手抽回,蒸腾的热气在掌心凝了一层薄薄水意,风一吹就干了,像从未有过。
他向来不喜欢太过寂静的环境,会让他想起七岁那年母后下葬的那一天。皇宫铺天盖地是让人透不过气的白,除了很远很远闷闷传来的丧钟,还有自己在怎么也走不到尽头的长廊上飞奔的脚步声,整个世界好似都停止了呼吸。
长孙仲书站起身,顿了一会儿,伸手把一口没喝的茶给倒了。
时不时说一些奇怪话的赫连渊不在,叽叽喳喳的妮素也不在,偌大的王帐突然显得有些空荡,让他罕见地产生了想找人说说话的冲动。
“给我滚开!男人做阏氏?呵,可笑!我今天非要当面问问这狐媚子到底是怎么给单于灌迷魂药的!”
一道刁蛮尖利的女声传来,宛如公鸡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