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病房在傍晚总是格外宁静,宁静到有些无聊。
刚从icu里出来的青年仍旧陷于昏迷,苍白地躺着,安详极了。
整个房间里只有点滴微弱的声音。
国木田最后往病房里看了一眼,落到那被夕阳染上霞色的输液管上,无血色的手背和青紫的经络格外扎眼。
他转过身,暗暗叹了口气。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那天。
他还是放心不下,敲响了太宰治公寓的门,也许这也在太宰治算计中,因为他要是晚到几分钟,这人就要死于大出血了。
在门外,他就已经嗅到了过于浓烈的血腥气。
国木田当场变了脸色,摸出备用的钥匙,冲进公寓——
血色在地板上蔓延,他熟悉的搭档正躺在地板上,一只手捂着肚腹。
做出这一切的凶手……就趴在太宰身下,同样昏迷着。
国木田一边摸出枪警惕,一边试探了一下太宰的心跳和呼吸,确认存活后迅速拨打了急救电话,冷静地报出了地址和情况。
房间里应当是没有其他人了。
国木田稍微松了口气,看样子,太宰应该是把凶手解决了……呃,同归于尽。
他扶起太宰,准备先给搭档做一点止血的急救。
他看见被太宰压在身下那人的脸。
……
吧唧。
……
是国木田松了手,太宰掉回血泊里,两点血渍甚至落到了他的皮鞋上。
国木田独步,完全宕机了。
两个太宰治!
一个还没穿衣服!
还那么多血!
那、那……
正试图加速运转的宕机大脑里闪过几行字,最后定格:
救命要紧!
……
总之不提国木田那天的三观碎得有多猛,太宰治这个生命力超绝的人类个体,在医院的及时抢救下,还是没能见到三途川。
只是陷入昏迷,虚弱得不像话。
数次病危通知让侦探社的人接近三天没睡好觉,那同样被送进医院的“凶手”,分裂出来的第二个太宰治,一时间竟没有什么人关注。
江户川乱步除外。
但乱步先生只看了一眼,仿佛是得到了什么信息一样,他不再关注那个睡着时若人偶一样的太宰治二号。
“虚弱的原因,不是因为大出血。”他只这样说。
“他也是太宰。”
乱步猫一样的绿瞳显得他很冷,冷静的声音,冷漠的决断。
“不用管他。”
说是这么说,可不能真的不管。太宰治二号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只是莫名虚弱,躺了足足一天才起来。
最要命的是,在国木田紧张的目光里,那茫然的眼睛缓缓眨了一下,抖落了几根发丝,也抖落了更重要的什么东西。
“我是谁?”
“我在哪儿?”
“你是谁?”
喑哑的声音带来的三连问直接把国木田击倒了。他捂着心口,愈发疼痛的脑仁在叫嚣:
这次太宰治醒了一定要问他要精神损失费!
太宰治二号傻得出奇,只知道看着窗外发呆,国木田好声好气解释了半天太宰治是谁,你大概是谁,我大概又是谁,发生了什么,现在又要做什么。
他自己都要把自己绕进哲学三问了……
他讲得口感舌燥,拿起病床边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深深地吸气:
“明白了吗?”他想着太宰治这人拥有绝顶的智慧,即使失忆,这一番解释应该也能让他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也是太宰,而且你把另一个太宰送进icu了。”
哪知道这个太宰治二号只是动了动脖子,几乎没什么肉的胳膊抬起来,苍白的指尖无力地指了下窗外,很难想象就是这双手捅进了太宰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