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之后,书房内,沃尔登伯爵和卡尔相对而坐,女婿为岳父亲手斟满红酒。
“卡尔,不再陪我喝一杯?”
“岳父大人,菲莉丝不喜欢我贪杯,而且我更偏爱烈酒。”
“呵呵,不要太惯着她,虽然我也没资格这样教育你。”伯爵面露慈祥,轻晃酒杯,“唉,怎么可能?父亲和丈夫当然要宠她了,对吧?”
“是的,如我第一次见您时曾说——她值得一切美好。”
“之前夜里我听到她哭了,我从未听过她哭的那样伤心,就在你向她求婚那天。”伯爵关切地问道,“你们吵架了吗?”
卡尔摇摇头。
“你也不知道原因?”
“岳父大人,我不想对您说谎。没有吵架,菲莉丝那天因我而落泪,却并非受伤。”
“真复杂啊,你们年轻人……”
卡尔有些疑惑地问道:“您真觉得自己上年纪了吗,岳父大人,您总在感叹……”
“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明白了,卡尔。”伯爵淡淡笑道,“上下楼梯时一次踉跄、读书久了的疲惫,还有起床时僵硬的腰背,无一不提醒你岁月有多无情。”
“岳父大人请保重身体。”
“呵呵,那你们不如让我早点抱孙子,我愿望很少,嗯…两个孙子一个孙女怎么样?”
“这……还是要看菲莉丝的意见。”
“卡尔,我之前就想问了,”伯爵轻笑一声,“虽然我很开心,但你是不是有些太纵容菲莉丝了?你记得,小事无妨,婚后大事还是要你拿主意,那孩子注定不会太精明,而你不一样。”
“我?”
沃尔登伯爵望着卡尔深邃的墨瞳:“你和我是一类人,卡尔。为了达成目的,该心狠时从不犹豫,哪怕要违背一些事情。”
卡尔平静地眨眨眼,他忽然发觉自己很难反驳这点。为了活下去,为了灭掉密林会,为了保护朋友与挚爱,真到那份上,自己或许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也有原则,岳父大人。”
“当然,我们都有,但我好奇你的原则是什么?”
“不伤及无辜,不背叛家人。”
“沃尔登家的家训改成这个吧。”伯爵饮尽红酒叹息道,“血泪铸就荣耀,实在过时了。祖先们毕竟活在历史中,他们连蒸汽机的轰鸣都没听过,如今的荣耀早已不再需要族人用血去铸就了。”
卡尔没有回答,他看向铺满一面墙的书柜,随口问道:
“岳父大人,我有一个疑惑。”
“说吧。”
“您送我的《维德王国百年贵族谱系》,我浏览过了,但我发现书中的记载并不完全。”
伯爵点点头:“那是自然,旧王诺德曼家以及曾经支持他们的家族都没有记载,克伦特王室要让他们彻底成为被遗忘的历史。”
“这我理解……但没有记载的家族,全都是因为曾站在克伦特家对立面吗?”卡尔平静追问,“在克伦特家还未掌权时,是否有贵族出于其他原因而不被记录?”
“嗯……”
伯爵思考片刻回答道:“你也知道,沃尔登家的崛起在百年前的一次血战之后,那骇人听闻的战争与惨案已没多少人记得,也出于其他原因不能被记录在随处可查的文献中。”
“也就是说,我们王国的历史经历那次灾难而断代过。”
“不全对,因为不止维德一国,那是席卷大陆的灾难。有的家族曾在百年前因此覆灭。”伯爵语气沉重地说道,“据沃尔登家传下的记载,当时‘命如草芥’都不再是夸张的言辞。尸横遍地,村镇要死十之八九。若你得知某个贵族却无法在书中找到,那很可能是这个原因,当时许多贵族不畏牺牲,最终的胜利离不开那些高贵的无名英雄。”
百年前……这样时间就对上了。
艾斯特家曾在百年前一场灾难中付出过巨大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