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别人家都卖了不少了,你这里还满满的,当我不懂啊?”
“……”
“七毛,卖不卖?”大妈催问道。
“不行的,我们这里绝对诚信,一口价就是一口价。”
“哼。”大妈立即抓了四五个袋子,挑了三颗放进其中一个袋子,递给甄珍,将另外一叠袋子顺手塞进兜里,“把零抹了。”
“我看看多少哦。”甄珍很不娴熟地操作电子秤,放上土豆,“两斤三,两块零七分,那就两块吧。”
阿姨这便付钱离去,甄珍勉强做了一笔生意,但算上抹零和N个塑料袋,不知是赚是赔。
吕健正要上前问候,却见一个光头保安没好气地横在了摊子前:“你怎么回事啊?做不做生意?”
“怎么了诚哥?”
“这布置我就不说了。”保安抬手随便拿起了一个价签扔掉,“一个市场做买卖,都是同价的,你搞低价不怕被打的啊?”
甄珍赶紧捡起精心绘制的可爱价标:“这个就是公认的价格啊诚哥。”
“谁家公认的?”保安眼睛一瞪,“我告诉你,现在我帮你拦着呢,没我你早被打了知不知道?你这么明码标价,别人怎么做?想多卖个几毛钱都不成了。”
“不是啊诚哥……不能因为年轻人不懂,就开高价啊。”甄珍努力辩解道,“诚信经营,一口价有错么?”
“不跟你废话,价标去了,都给我去了。”诚哥大臂一挥,又打翻了几个价标,随后指着甄珍道,“现在是有人跟我反映,让我管管,你不改,他们叫人来砸你摊子,那我可管不住。”
保安嚣张离去,没两步便走到了不远处摊位跟小姑娘逗贫,小姑娘似乎有意无意地看着甄珍这边,不时露出得意的笑容。
甄珍咬着牙,俯身捡起价标,不断的深呼吸。
疼扛得过去,丢人扛得过去,最难扛的是委屈。
不坑人,一口价,我有错么?
好好打扮摊位,明码标价,我有错么?
在这委屈的下面,还有更深层的自我怀疑,除了摊位外形的变化,与昨天相比,变的最厉害的无疑是这张脸了,这似乎预示着一个更加折磨人的否定——
甄珍,你除了脸,一无是处。
深呼吸……深呼吸……
甄珍不允许现在的自己陷入这种自我否定。
每到这种时候,她都会想起父亲的笑容,这是最能鼓励她的东西——
乖女,不能哭,要风光。
不能哭。
甄珍握着拳头,拾起价标,重新码在了摊位上,暗自回头抹了下眼睛,继续向路过的每个人鞠躬。
暗中观察的吕健,不觉间也握紧了双拳。
我他妈真的好狠啊……
保安欺负人的时候,他不止一次想冲上去,他又一次次地忍住。
如果自己出面,这一切就毫无意义了,这将不过是一场戏,永远无法补回甄珍所欠缺的生活。
艺术,艺术,艺术。
哪有喊出来这么简单。
哪有梦想来的那么廉价。
细节的表现源于苦痛的体验。
生命的汁液始于灵魂的压榨。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吸收这一切,转化为或美好或昏暗,或欢乐或讽刺的东西,转达给喜欢它的人。
对不起甄珍,我这么过分的要求你。
但我想出好东西,不是唇红齿白的偶像矫揉造作,你必须经历这些,经历我们这些凡人每时每刻都在经历的事情,父亲不在,你得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