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衣袍,眼睛睁大了,好像这样就能看见对面的人。
她张张嘴,带了试探,“舅舅?你还在吗?”
眼前突然明亮,杜衡撩起搭在聂薇薇头上的衣袍,那一下,像极了挑盖头的动作。
聂薇薇恍惚着,目光落在男人脸上,仿佛想要看清楚他这一刻的表情,看进杜衡的心里。
男人的面上毫无波澜,看起来还是那副严肃的样子,语气平淡,“什么意思?”
聂薇薇却注意到杜衡的眼皮微微向下垂了一点,她从小就观察着他,说不上一个眼神就明白他的想法,但有一些特征还是知道的。
她记得,当年杜衡竞选指挥长的宝座时,有个贵族的大魔法师挑衅轻看他,当着众人玩笑戏谑,弄坏了杜衡用了很久的羽毛笔,杜衡当时就是这副表情,静静站在那里。
后来,那个人在训练场进行集训,因为训练场魔法阵规则失衡被卷入压缩空间,连带着跟他一起的所有人,无一生还。
现在,杜衡用同样的表情看向了她,安夏现在就是那根羽毛笔吗?
聂薇薇想笑,却勾不起嘴角,眼眶湿润了,颤着唇问道,“舅舅,不安慰我吗?”
杜衡的脸色开始不好,像想到什么,他蓦地站起来转身,聂薇薇见他毫不犹豫就要走,身体神经质地跟着跳动了一下,声音尖利,“舅舅!”
杜衡顿住脚步,微微侧了目光,聂薇薇看着他,轻声道,“我喜欢你。”
话一出口,好像什么都不顾忌了,她的声音徒然加大,不顾一切了一般,“我喜欢你舅舅!”
她哀求着,“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走,不要走——”
男人的目光剑一般投过来,眼中黑沉沉的,说不清是什么,带了警告,“我是你舅舅。”
她一僵,怆然若失,先前直起来的身体失了力气,坐在地上,“你是我舅舅?”
轻笑一声,她抬头看向就要迈出门的杜衡,带了些讥讽,“那安夏呢?你就不是安夏的舅舅?”
杜衡的眼睛眯起来,那是一种极其危险的预兆。
聂薇薇看着杜衡的表情,轻声笑了,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平时看安夏的眼神有多专注,多赤·裸吗?
只要安夏在,他的目光总会旁落,自己却毫无所觉,以为瞒得很好吗?大家都看见的。
“我知道……舅舅喜欢的是安夏,大家都说,你喜欢的是安夏。”
“你可以拒绝我,但你不应该拿这一条来拒绝我!”聂薇薇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也被人当成了傻子,不,或者说,只是无关紧要的,可以用随意的理由来搪塞的人。
好像她的真心一文不值,连拒绝,都是浪费时间。
杜衡不语,只是冷冷看着她,聂薇薇又笑,却像是在哭,“你一定把他保护得很好,你一定是把他藏好了,才空出时间来顺便救一救我。”
“你做事从来谨慎的,”她颤抖着,终于露出一丝哭腔,一丝控诉,“你明明知道他被保护着不会有危险,明知道他在你的藏匿下不会被人轻易找到……可为什么听到有人找他,还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连安慰都不曾给我一句?”
“他在你的心里就那么重要?重要到一点点风险不能冒,重要到……重要到可以把我放在这里不管,哪怕……哪怕我刚刚经历了这些事情,哪怕我的妈妈刚刚死去……”
“舅舅,你从来不偏心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她歪了一下头,迷惑不解,“你为什么要变啊?为什么现在,你要独独拎出来一个人,给他独一无二的宠爱呢?”
“我也喜欢你,我也爱你啊,我现在……我现在只有你了啊——”
杜衡站在那里,不为所动。
“为什么……不是我呢?为什么不能是我?我哪里不好,哪里比不上安夏?”她抬眼,“是因为,我是女孩子吗?到底,到底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