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炭火烧的旺,岑玉皎捧着被热茶小口的抿着,额头被烘热的温度浸出细密的汗珠。
她挥袖扇着,试图驱散浑身的燥意,忍不住扯了扯领口的狐毛白边,“清蕊,今日的炉火怎么烧得这么足?这云光殿都变成蒸笼了。”
清蕊正忙碌擦拭着桌上的茶渍,随口答道:“是内务府那里送来的新银炭,听闻殿下畏寒,说这炭烧的烈些,按照寻常的炭量搁就烧得厉害些,明日奴婢少放些。”
这冬日都已经到了末尾,内务府不在寒风最凛冽的日子送上来,偏偏挑这几日。
岑玉皎怎么想都思索出几分不对劲的意味,正色问道:“这炭是谁进到内务府的?”
清蕊擦拭的动作一顿,偏头拧着眉,回忆道:“好像是高首辅的嫡长孙,胥州总督高长风回京带来的,内务府总管与奴婢说银炭量不多,高总督特意提及殿下畏寒,所以均到了云光殿。”
高长风?
岑玉皎盯着她手中的帕子,忽而唇瓣紧抿,一双清亮干净的眸子在烛火摇曳之下显得晦涩不明。
“他是不是昨日跳水救下秋嫣之人?”
“是。”清蕊擦干净手,急忙替她解开紧紧束缚住脖领的绒毛护脖,“这殿内实在是烘热,殿下还是把它拆下来吧。”
白玉似的无暇修长的脖颈暴露在空气里,岑玉皎霎时觉得那股急切的燥意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有这般银炭不留着在高府里供自己取暖,特意提及她畏寒,又送到内务府,这高长风究竟是打着什么算盘?
虽说昨日高长风主动跳入冰凉的池水里救人,但岑玉皎却意外对他没有几丝好感,反而心底莫名其妙腾起一股抵触的情绪。
史固安噎住,明知对方强词夺理却无法从道义上指斥对方,手背被母亲刘氏覆住,他望向母亲关忧的神色,怒气陡然发作:
“好,王判官要争这理,我们便好好争上一争,我史家将她娶进门三年,衣食起居、仆杂用度何曾薄待过她,判官自可问问她,这三年花了我史家多少银两,我母亲又何处亏待过她!”
“新妇入门便为家人,你厚待她为理应之事,此天理伦常,何足夸耀,”王安石冷颜道,“你言令堂不曾亏待儿媳,我且问你,目视儿媳遭子责打,不问不理,一味偏护其子,纵容默许其子暴行,算不算亏待?”
刘氏闻言,颤抖着身子道:“你,老身、老身未曾......”
“你血口喷人!”史固安颤颤巍巍指向温仪,“我从来就未打骂过她!”
“足下是否打骂妻子,自有公堂审问。”
一听“公堂”两字,母子皆浮现惧色,刘氏忙道:“何事不能在家解决,为何要去公堂,我们、我们坐下慢慢说,王判官,你先坐......”
话题又回至最初,史固安明白过来:“你们是联合好了来讨债的,是不是?”
许因一直压着火气,又因此刻王安石在场,欧阳芾提胆道:“你未欠债,别人如何来讨,上了公堂,整个洛阳皆知史家以殴打妻妇为乐,你且看看还有未有人上门买你家的货,还有未有人愿将女儿嫁给你。”
不待史固安回答,欧阳芾转而对刘氏道:“老人家,您一家三代家业俱在洛阳,开门做生意素来最重名声,名声坏了,不言多久,至少三五年免不了遭人议论,我知您不愿如此,四娘自幼丧母,您与她母亲乃旧识,若非您与温伯母牵线,四娘亦不会嫁来洛阳,如今四娘与您儿子无缘,温伯母泉下有知,看见自己女儿终日以泪洗面,枯槁憔悴,她必也会伤心难过,此定非您与她的本意。”
欧阳芾承认自己有过度渲染的嫌疑,刘氏果真被她吓到,抓住儿子的手,惶惶道:“大郎,我们,我们不如便罢了......你与温家娘子确实无缘......”
史固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无奈自己母亲亦劝自己,咬了牙破罐子破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