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他。
阿箬甚至能看见芸娘的生命在流逝。
她没动,没有帮芸娘,也没有阻止何桑,她看向漫天飘零的火星和大雪,还有那些原先聚集于树干此刻却纷纷远离的灵气。
阿箬的眼神在这所小小的医馆四处打量,也终于在此刻看出了些许不寻常的地方来。
医馆是个阵,房屋的建造形成了一个阵圈,难怪医馆前的门总开了一条缝隙,原来不是怕深夜有人敲门他们听不见,而是因为这个阵需要一个豁口,来召集所有的灵。
凡是入了这个院子里的功德都被阵法困住,逃不出去,最重要的便是眼前这株正在燃烧的槐树,一切灵与功德都依附于上,靠树来存活。
它们化作了这棵树的树干、枝叶、每一滴水分,树被烧了,它们也都没了。
芸娘就要死了,这大约是何桑这辈子第一次杀人,所以他的气息喘得很粗,阿箬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甚至没有避讳。医馆门外挂着的两盏灯笼忽而被风吹下,落地时里面的油灯倾泄,瞬间燃烧了老旧的灯罩,上面颜色脱落的画顿时被火吞没。
何桑停手了,他的背很弯,悲痛地松开了芸娘的脖子,芸娘晕了过去,而何桑僵硬地朝医馆前方看去,能看见那条门前开着的缝隙处,正是两盏落在一起燃烧的灯笼。
那道门上的缝隙,被人破开了两道口子,正好能钻进一个人,原先打开聚集灵与功德的门,成了最终烧毁这一切的原因。
何桑也无需再求仅剩的十三年了,过去的两百八十七年,统统化作一场空。
他转身看向阿箬,目光呆滞,许久后才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何桑对阿箬道:“现在你可以拿回属于他的一切了。”
不再要那个十三年了。
医馆外的街道渐渐传来了一些人声,众人都看见了这所院落里冲天的火焰,都想过来救火。这么大的火焰只要风向一变,周围几所住宅都会受创,那些人的声音远远传来,喊着“走水”。
何桑便在这一声声中,走近阿箬,又重复了一遍:“现在你可以,拿回属于他的一切了,阿妹。”
贪生怕死这个词,似乎又不是何桑了。
阿箬问他:“那你医馆里的这些人怎么办?”
何桑闻言,喉咙里发出了沙哑的一声自嘲,似笑又似哭。
顾风的眼里只有他娘,不会在意何桑的死活,苏老爷的伤势不严重,药也配下,只要按时服用不过月余便能痊愈,至于苏妍的病……依何桑的医术,本就束手无策,他救不活苏妍,便是再留几日,他也救不活。
往日起死回生的本事,阿箬都知晓是怎么一回事,无需何桑多说,她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等何桑的身体恢复,阿箬便在他们俩的周围设下结界,防止他人突然闯入。何桑如在衙门前重遇阿箬时一般,走到一个距离后便不再靠近了,那道距离于三百多年前原是不存在的,也在三百多年前砌成了高墙。
何桑身体里的仙气正在微微发光,他其实面对死亡一点儿也不胆怯,只是在临行前问了阿箬一句:“你遇见时雨了吗?”
阿箬微微一怔,嗯了一声,又补了一句:“你是最后一个。”
何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许久的沉默,久到那些仙气从他的身体里剥离出来,周围的飓风卷起了雪渣,一粒粒扫过他带血的皮肤,连带着那些纷飞的雪也变成了红色。
何桑又问阿箬:“他走时难过吗?”
阿箬轻轻眨了一下眼,垂眸没去看何桑,她回想了一下何时雨在最后那一刻脸上的表情,虽然茫然,却也并不痛苦,想来,他是不难过的。所以阿箬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何桑,她没有勇气去看何桑消亡,也不知何桑有没有看见她的回答。
阿箬的心里其实还有许多疑惑,在此时却都不重要了。
结界消失时,那株槐树也烧到了最旺的顶点,每一片叶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