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很快接通,江放紧紧关上房门,走到房间另一侧的墙边。
“小放,你终于肯听妈妈说话了。”温楚含的声音悦耳好听,几乎没有年龄感,但温柔中带着些许疲倦。
“闻华市月底有场有后印象派的主题画展,除了有大师们的真迹参展,国内美术圈的氛围你也可以来感受一下,妈妈给你订过来的机票好吗?”她的话说得慢条斯理又小心翼翼,带着明显的乞求。
在她话音落下后,江放冷冷开口:“我是不会再去闻华市,你不用再费心找各种理由了。”
“小放……”电话那头顿了顿,“对不起,是妈妈骗了你。请你原谅。我,很想见你一面……”
“够了,不用再说了。”屋子里没开灯,江放的脸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他的声音却像冬夜的雨,一点一点冒着寒气。
“小放……”
那边还想说些什么,江放挂断了电话。
江挽年去世后,江放一个人在国内上完高中,卖掉家里的老房子去了佛罗伦萨。
他从小跟着江挽年学画,个人风格鲜明,教授特别欣赏,大学期间时常带他参加各种画展,结交艺术圈子。研究生毕业后,江放的作品已经有画廊抢着代理。
名气一点点积累起来,终于有机会在艺术之都举办个人画展,这时候江放又收到温楚含的消息。
她说她得了癌症,已经是晚期,想见他一面。
当年江挽年病重,这个女人撇下他们父子不声不响地走了。江放面无表情定读着屏幕上的邮件,真不知这是不是报应。
但再怨恨,温楚含是他唯一的亲人,何况,江挽年临终前托给他的东西,还没有交到她手里。
江放以前从没回复过温楚含的邮件,但这一次,他放下准备中的个展回国了。
找到温楚含给的地址,江放才发现既不是医院也不是住宅,而是家咖啡厅。推门进去时,他时眉心蹙了起来。
“小放!你来啦。”一进门温楚含便看到他,兴高采烈地迎上来。
十来年没见,她还是风采依旧,仿佛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大波浪卷发优雅地披在肩上,贴身的连衣裙看起来身材丝毫没有走样,脚上的高跟皮靴随着步伐发出精神的噔噔声响。白净的脸上,眉眼嘴唇都是精心描绘过的,光彩夺人。
哪里有半点病人的样子?
“癌症,晚期?”江放站在原地,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温楚含眸光闪动,想要触碰的手在半空中收回。“我……”她声音颤抖着压低了下去,“小放,妈妈真的很想见见你。”
江放无动于衷,冷冷问她:“是,还是不是?”
“是,”温楚含垂下视线,“如果不这样说,你根本不会答应见……”
江放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利落转身。
“小放——”
女人的低声啜泣在身后响起,江放脚步顿了顿,他摸了摸背上的画筒。犹豫一瞬后,他直直走出了咖啡厅。
那画筒此刻静静立在墙角边,江放垂眸看着,那是江挽年留给温楚含的。
屋子里没有开灯,四下一片昏暗,陈年往事又浮现在眼前,江放猛地摇头,深呼吸调后往屋外走去。
一开门,陆君倾正站在他门口,手里端着一叠鲜红饱满的杨梅。
江放眉眼沉沉,陆君倾感受到那眼神里的压迫,结巴道:“吃,吃杨梅么?”
江放一言不发,越过他往院子里走,陆君倾跟上去,“不吃就不吃,你又耍什么酷啊?”
江放仿佛没有听到,沉默地推着自行车出了门。他的门没关,陆君倾气呼呼盯着那门缝,想到江放刚刚的态度,一点也不想进去。
但想到他答应的条件,还是推开了门。
果然和还是和之前一样,屋子里乱七八糟的。陆君倾放下杨梅,先弯腰把地上的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