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许许多多的平静村庄中的一个。生活在森林旁边,无虎豹豺狼之忧,无地震海啸之虞。从中间看起,众多屋子随意又不失规则地坐落着,木制的结构透露出稳重和坚毅,但上面不时点缀着的绿藓又透露出一抹活力。屋和屋之间的缝隙之中总有一条小路,带着谁也无法阻拦的势头把整个村庄联系起来。村庄的边界有一圈不知伫立了多久的栅栏,岁月在上面留下了许多自己的痕迹,现在只能勉勉强强得将村子围起来。村庄的外面围绕的是人们的田地,现在长势正旺,风吹过,就好像被小孩子胡乱翻动的书籍,一层又一层地抖动。离这里不远处就是一条小溪,不似山上的水那么湍急,又不像大河入海口那么浑浊,刚刚好适合人类平时生活起居。
这是天又是平平常常的一天,夜已深了,村子里除了阵阵的蝉鸣和偶尔传来的犬吠,再也没有别的什么声音。大多数人都已经沉沉睡去,各家灯火也已熄灭,只有一个人还醒着。
陈文涛蹲在自家院子里的楼梯上,右手拿着自己用了半辈子的大烟袋,背后的灯像是要和天上的圆月争辉似的,努力散发着光芒。他抬起手深深吸了一口烟,再用尽全身的力量吐出,眼睛却一直看着远处。看来他想吐出的,不只是烟。
抽完这一口就回去吧。陈文涛拿着烟袋在楼梯上磕了磕,缓缓起身,准备回到房间休息。可就在他转身准备关灯的时候,他的手僵住了。
“谁?!”他转过身去,台阶底下站着一位黑衣人,身形似男性,整个身体仿佛和黑夜融为一体,让人感受不到他的气息。盯着他的身影,陈文涛万千思绪划过,冷汗不由得从脸上流了下来。
可是,对方并没有要出手的样子,只是默默把手抬高,将手里抱着的东西递给他看。
这是什么?陈文涛定睛看去,小小的包裹由同样漆黑的布包裹着,看不出来其中是什么物体。
陈文涛沉默了,面对着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他根本搞不清楚对方的想法。终于再一番思忖之后,他走下台阶,小心翼翼地把黑衣人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
东西到手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抱起来还有些许的柔软。更加疑惑的陈文涛用手把包裹拨开,里面竟露出一个熟睡的婴儿的脸。
“这?!”陈文涛脸上涌出掩盖不住的吃惊,再抬头望去,面前哪里还有那黑衣男子的身影,在这黑夜里陪伴着他的,依旧只有阵阵的蝉鸣和几声不识趣的犬吠。
…………………………
又是一夜明镜高悬,连绵的蝉鸣在身边绕转,身后亮着灯,陈文涛扒在院子里的栏杆上,似乎有什么心事,但是即使如此,他也能感觉到王秀兰从屋里出来。
“睡了?”“嗯,睡了。”王秀兰答道。
王秀兰看着陈文涛饱经沧桑的侧脸,刚想说些什么,又把话咽了下去,犹豫再三,还是深吸一口气——
“你说那孩子——”
“很不真实对么。”陈文涛头都没回的答道。
王秀兰点头。
“你说,那个人把这个孩子交给我们,究竟是为什么呢。”她问。
“不知道……但既然他交给我们了,我想我们就应该把他抚养长大。”
王秀兰也将手搭到栏杆上,看着远方的星空。她看到了,即使夜幕如帛,意图隔绝所有光芒,可还是有无数璀璨的辰星,撕裂黑暗,闪耀着生命的颜色。她突然心里一动,不由自主地说道:“这个孩子,未来可是要像天上的辰星一样闪耀啊。”
陈文涛也感觉到了什么,接着说:“可我们,就如同地上的尘土一样,卑微又常见。”说到这,他顿了顿,“就叫他辰尘吧,但愿他成为辰星的时候,不会忘了自己脱胎于尘土。”
“辰尘——”这一时,这一刻,两人的声音仿佛跨越了数十年,穿越了千万里,在这个世界身上,画上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