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
等了很久,正云台下终于有人缓缓拾级而上。
众人不由屏住了呼吸。
青石阶上,白上青和迟愿刚刚留下的足迹已被大雪掩盖无踪。与那两人墨染一般的黑白分明不同,此刻的来人穿着一袭绒暖的白色锦袍,自然而然的模糊了漫天风雪的边际。但她腰间却悬着一条青蓝色云纹流苏,于无暇洁白中十分醒目。
那流苏,正是云天正一的信物。
堂上众人倾身凝目,仍看不清来人压低在锦袍罩帽中的容颜。只看见几缕轻盈发丝从罩帽中倾泄出来,在她苍白透薄的脸颊边微拂轻动。女子手中无有一物,西子捧心般按着锦袍的衣衿,似想将萧瑟风雪抵在身外。可惜天不遂人愿,女子依然被寒意侵袭至深,连浅无血色的唇边呼出的白色气息都比常人淡薄许多。
正因如此,正云台二十七层的台阶女子登得极慢,仿佛每一步都跋涉在风雪呼号的峭壁山巅。冷风来时,她便像无骨弱柳一样纤柔无力行步不稳。惹得堂上许多人顿生怜悯,恨不能立刻上前把她扶进正殿里来。
好在女子身旁还有一个身着竹青色冬袍的女子与她同行,在女子履步维艰时助她稳住身形。而这穿着竹青冬袍的女子眉目清朗,身材高挑几与迟愿不相逊色,一看便是精通武艺的练家出身。她靠近白衣女子的手是空着的,想来是为随时搀扶而备。另只手中牢牢抄着一柄好剑和一个层层包裹严紧的长物。
看起来,很像是另一柄剑。
待那两个女子终于走进厅堂中,汇聚了云天正一六门人众的大殿瞬间安静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白衣女子的身上,只等她脱下披风摘去罩帽好一睹她的庐山芳容。
“抱歉,霁月阁狄雪倾让诸位久等了。”白衣女子轻声一语竟是清绵甜软沁入人心,轻似殿外风雪息停沉云消散,净如斜风细雨涤过碧蓝晴空。
单是听这轻柔干净的声音,众人便觉得霁月阁那光风霁月之意与她再相符不过了。而后,狄雪倾缓缓取下罩帽,更将众人的奇望之心提到了制高点。就连迟愿搭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指也不免轻轻握紧了几分。
罩帽退下,狄雪倾梳挽精致的墨色长发顺滑流落肩头,偶有几丝凌乱亦被她用青葱柔荑理整安稳。纤纤玉指仿如用清透淡玉雕琢而成,欺霜赛雪吹弹即破。
当狄雪倾缓缓抬起脸颊,堂上已有定力稍差的弟子低声惊呼。
只见狄雪倾生得冰肌玉骨清丽不俗,眉如远山染浅黛,眸有剪水落繁星。唇色虽略染绯红带着寒意未消的凉冷,但唇角却微微向上勾起,总似笑意浅藏如沐春风。
因常年气血虚亏,狄雪倾肤色要比旁人更显清白。但那一丝若有似无的病意不但没有夺去她动人的光彩,更为她加了几分惹人怜爱的娇柔。
迟愿的双眉微微蹙起。
狄雪倾,就是她在福通客栈里萍水相逢的那畔云月。
这时,狄雪倾向堂上居中而坐的虞英仁施与一礼,微笑道:“见过虞盟主。”
虞英仁既是正青门主,又是正青门下敬剑堂堂主,因此江湖人除虞盟主外亦常称其为敬剑尊。而虞英仁为人最讲的也是一个敬字,所以他虽年长狄雪倾许多,但仍以一派之主身份看待她。
虞英仁起身向狄雪倾拱手回礼道:“狄阁主自西境凉州一路远来东隅清州,实在辛苦,请上座吧。”
狄雪倾不急就座,缓缓言道:“雪倾方归霁月阁,尚未与云天正一盟中各派掌门见过。今日又姗姗来迟,理应向诸位掌门赔罪,还请虞盟主不吝引荐。”
“也好。”虞英仁点点头,向正青门下一人道:“古师弟,烦劳你引狄阁主与各派当家相识。”
古英安年逾不惑,乃是虞英仁的四师弟,正青门义剑堂堂主,江湖人称义剑尊。由他来给狄雪倾做引荐,既不屈正青门的尊,亦不折霁月阁的面,也不辱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