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跑着,不敢回头,不敢看那惨烈景象,只是带着那张已然浸透了血迹的城防图,奔跑在街道上。
他不断的跑着,泪水便顺着脸颊淌下,不知道跑了多久,他回到那处丛林之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满脸汗水和泪水混杂着,这一刻,他终于绷不住,倒在阴翳的树干下,泪水止不住的淌下。
冯丘死了。
那个曾今带着他进入记史阁的小师兄死了。
在整个绛阙门内,除了蔺宗,与自己最亲近的就是这个把自己领进门的小师兄,历来若是遇到了什么事,也都是冯丘出头,而今时今日,并没有过多久,而有的人,却已然逝去。
他呆滞的望向城墙的方向,面上满是泪水,透出一股麻木。
古人云,大悲无言。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悲怆不已,却难以宣泄。
明明小半个时辰前,那还是活生生的人,现在,怎么就剩下一具死尸了呢?
他想不通,而就在这时,忽然间眼前一人快马加鞭而来,他顾不得伤感,连忙站起身,却见来人却是刘琛,刘琛看见沈江浣,亦或者说禁军士卒林楚秀,翻身下马走上前来,问道:“兄台,你可见昌林兄了?今日有敌人袭击总务阁,昌林兄还好吧?”
沈江浣即便伤心,此刻却还是收敛了情绪,但依旧难以掩盖眉宇中悲苦之意,他扶着刘琛的肩膀,把所有对于冯丘的情感寄托在了张昌林这个虚假的身份上,缓声道:“张昌林……死了,被那袭击总务阁的敌贼斩杀了。”
“什么!”
刘琛身子剧震,大吃一惊,他抓住沈江浣的肩膀,颤声道:“你……你说什么?昌林兄他……他……”
“死了。”沈江浣低下头,哀伤于冯丘。
刘琛双手颤抖,却是哀伤于张昌林。
两个痛失挚友的人,各怀心思,呆呆的站立在大街上。
刘琛看向宫城那边,目眦欲裂,咬牙切齿道:“那杀千刀的老贼,活该死了尸首分离被挂在城墙上示众,活该!”
“你说什么?”沈江浣愣了愣,转过头问道。
刘琛摇了摇头,沉声道:“兄台有所不知,那作乱的恶徒被宫中的大人物降服之后,便以利剑穿胸,悬挂于宫城之上,曝尸三日。”
沈江浣心中一颤,望向远处,回过头时刘琛已然自顾自离开了,他的心中悲怆之意愈发浓重,忍不住再度折返,回到那城墙之前。
他抬头望去。
城墙上,一袭血衣悬挂。
那人的面目模糊,已然看不清楚模样,但沈江浣却又怎会认不得。
他看着这血肉模糊的尸体,挣扎着想要去夺下这具尸首,可看到手中那张冯丘用命换来的城防图,终究是理智压住了性情,没有动手。
城墙下,他对着那具模糊的尸身行了一礼,哽咽着缓声道:“冯师兄,一路走好,来日方长……定报此仇!”
两行清泪漫漫。
他转过身,决绝的离开了周国,带着这张染血的城防图,朝大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