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嬴彻轻声且叹。
当看到她那发狠的劲儿，他是欣慰的，欣赏的。
嬴彻厌恶无能之人。
若将杀父仇人都送到恶丫头面前了，她还是唯唯诺诺，连仇都不敢报，当真是他最为不齿的。
可出乎嬴彻的预料，恶丫头不仅报了仇，还近乎将仇人折磨致死。
原本玩味着看戏的他，在瞧见那双血红的眼睛瞪大，却连一滴泪都不肯落下，瘦弱的身子摇摇欲坠之时……
心，忽然就被一双大手紧紧攥住。
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也形容不出那种滋味。
是他从未有过的。
那一刻的他，只想带着她离开，什么看戏、什么洁疾，统统抛诸脑后。
莫名地，嬴彻有些……
悔。
他不知自己是否做错了，不应该将蒋惟仁带到小姑娘面前。
于她来说，似乎……太过残忍。
悔呀。
原来是这种滋味，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于嬴彻而言，做了便是做了，哪怕金銮殿上杀意忽起，他削了那阉人的脑袋，一瞬间从狗皇帝的眼中瞧见了一样的凛凛杀气，他也不后悔。
嬴彻善于攻心，对任何人的心思都拿捏得当。
他知道宰了狗皇帝最宠信的宦官，他会恼。却也是因为自己这种种大逆不道的行径，才会得狗皇帝如此青睐，更不会担心他这种声名狼藉的人，会觊觎他至高无上的权位。
皇帝尚且如此，其他人更甚。
可此时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嬴彻心下茫然。
她就好像一团他梳不清、理不透的线团，在他心中越滚越大，越理越乱……
嬴彻并不想过多在意一名小小婢女，既然理不清楚，索性放任不管。
等哪一日他烦了，杀了便是。
至于现在，她还有趣着呢。
留着，解闷。
嬴彻抱着怀里血淋淋的小丫头，直奔精武堂。
途中有许多下人看到，都被惊得连下跪都忘记……
“后悔吗？”
男人的声音，自胸膛传来。
时柒眼睛酸涩，不知道是被血溅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缓缓摇头，声音又涩又哑，“谢谢。”
这一句感谢，时柒发自内心。
她从未想过，自己那个想象中要付出很多代价才能报仇雪恨的人，就这么死了。
还是这个她以为是狗男人左膀右臂的人，亲手给她递的刀。
后悔？
不。
时柒上过战场，杀过人。
她不怕血，也不怕背负人命。
她只是……
说不出来。
原本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的。
她曾经就是因为父亲的事，那样憎恨他。
以为自己付出一切，换来的结果却是欺骗……
可如今，时柒不知道了。
她很茫然。
似乎……连恨他的理由都没有了。
抛弃、背叛，都是她自愿为奴为婢为他做的。
“王爷，奴婢可否问您一句话？”
“说。”
“为何？”
她这个为何，虽然说得不是很明白。
但嬴彻懂。
他不想解释，不想让这恶丫头知道，他厌恶那种被她憎恨的感觉。
他也厌恶背这口天降的大黑锅！
明明他救了她，甚至第一次发善心，葬一个毫不相关的死人。
却要因为毛都不是的蒋惟仁，被她憎恨厌恶？
其实，嬴彻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他完全可以不在乎的。
普天之下，憎恶他的人多了，一名区区婢女，算老几？
但他，就是该死的很在意！
为何要将蒋惟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