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宇的那通电话打来前,陆丰延正在重症监护室外的靠椅上闭眼休憩。
不过是十来分钟,又做了那个梦,那个许久都不曾再做过的梦。
滨海公园里的摩天轮上,他看到自己对面坐着只有十四五岁的纪然,手上握着一只粉色笑脸的兔子气球,瞳眸里映着点点星光,唇角含笑的透过轿厢的玻璃窗望着外面。
被合作伙伴摆了一道,客户毁约,银行催债,公司财政收支早已赤字,他再次感受到自己颓败,愤怒,焦虑的心情。
有什么东西滚到自己的脚边,他懒得去看。
“叔叔,你能帮我捡一下吗?”梦里,纪然的声音稚气又带着小心。
他抬眸,也不知自己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小姑娘明显瑟缩了一下,但还是鼓起勇气:“我有点怕高,不敢动,您能帮我捡一下那支笔吗?”
他忍着心里的烦躁,低头,一支穿着彩虹外衣,头顶鼓囊囊的粉红桃心的中性笔正躺在他的脚边。
弯腰,伸手,他捡起那支笔递过去。
小姑娘道了声谢,另一只手紧紧握着笔,眼眸又望着外面,只是这次他才注意到小姑娘面上想看又不敢看的畏惧,但又强迫自己靠近窗户向下看。
“害怕,还坐。”下意识的出声,他的声音淡漠。
小姑娘依旧望着窗外,隐隐透着一股倔强,“就因为恐高,很多东西我都不敢玩,可我也想跟同学一起坐过山车,海盗船,我要把自己的胆子练的大一些,我相信,我一定能克服。”
坐完一圈,小姑娘居然没有要下去的意思,他也鬼使神差的留下,或许,他是想看看她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最终能不能克服困难。
第二圈的时候,他看到她脸色泛白,头上也有些细密的汗珠。
“恐高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没有必要非去克服。”他说道。
小姑娘摇头,与自己较劲:“老师说,想要克服困难就要直面它,我一定可以。”
第二圈又到底,他问:“还坐?”
小姑娘点头:“最后一圈。”
没有任何意外,他还是没有下去,第三圈时,他发现小姑娘的脸色渐渐正常,像是已经适应。
“你赢了。”他说。
小姑娘也有些窃喜,但又有些谦虚:“我已经不怕坐摩天轮了,不过还不知道自己敢不敢坐海盗船和过山车。”
他没有出声鼓励,因为他觉得小姑娘身上的这股不服输的劲儿,一定能实现自己想要的。
三圈坐完,两人一起下来。
远处,有同龄人在叫她的名字。
“叔叔,我同学来找我了,再见。”小姑娘拿着气球冲他挥了挥手,然而刚跑没两步,又见她转身回来,将自己手中的粉色气球兔子送给他:
“叔叔,我知道您不开心,我把这个兔子送给您,不开心的时候就看看它。”说完,小姑娘再次跟他道别,这次转身跑远,再没回头。
他低下头,看着粉色的兔子,嘴巴咧的很大,两颗长长的牙齿露在外面,看起来很滑稽。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陆丰延睁开眼,一时间没有动。
自从再次遇见纪然,这个梦便好久没有再做过。
梦中的情景再现,将他的思绪再次拉回到从前。
他清晰记得,十四五岁的纪然把气球送给二十五岁的他后就快步跑开,手上拿着的气球与自己有些格格不入,当时的他没真的想要带着这个气球穿过整个滨海公园,所以便低头把绳子系在栏杆上。
低头的一瞬间,他看到地上有一个粉色的蝴蝶结发卡,隐约记得在刚才的小姑娘头上看到。
他捡起来,看向四周,人早已跑远不见。
陆丰延将粉色的发卡装进口袋里,随后也离开了滨海公园。
也不知道是不是名叫纪然的小姑娘给他带来好运,还是他被她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