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端详着塔不烟手中的木牌,其上不过是周易八卦中的爻歌,而且是用汉文书写,略显潦草,想必韩询制作此物之时也是被逼无奈。
“此物如何把玩?”
萧塔不烟道:“倒也简单,将牌子置于曲水之中,流至人前,便可占卜前途吉凶。”
大石没有想到,塔不烟一位文武兼备的奇女子,竟会对这样一种孩提游戏爱不释手,惊讶之余又觉得可喜。
“上元之夜,我与萧公子等六人各坐于兰亭六角饮酒赋诗,其景历历在目,今日可否借小姐之物,为我等兄弟占卜吉凶呢?”
塔不烟点头,遂将木牌交于大石,大石俯身,将其依次放在曲水之源,潺潺泉水,载着木牌顺流而下,及至岔路,各循其道,终在六角尽头停了下来。
大石捞起韩询座位前的木牌说:“道者何道?待我一观……含章可贞,无成而终,此是何意?”
塔不烟言道:“韩询为主忠劳一生,至死不能得偿所愿。”
大石苦笑摇头,取过耶律佛顶的木牌观之:“需于沙泥,薨于匪寇。”
塔不烟:“于边塞苦寒之地有所成就,但须臾便死于盗匪之手。”
大石皱眉,又拾起萧干的木牌读到:“城覆于隍,自邑告命。”
塔不烟:“国家败亡,苦守一方,虽有帝王之命,旦夕必死。”
大石闻言面露愠色,迅疾捞出李石的木牌大声言道:“小人无咎,君子吝世。”
塔不烟:“一贯做小人之事则太平,一朝翻然悔悟,便是他丧命之时!”
此时此刻,大石已面色铁青,用力抓起萧昴的木牌,曲水都溅到了塔不烟的罗裙上:“无悔改命,终以至孝。”
塔不烟道:“因孝敬父母而终,无怨无悔。”
大石厉声言道:“连自己的兄长也要赌咒,小姐果然是铁石心肠,我倒要看看自己是怎样的死状!”
言罢,大石飞起一脚撩起自己的木牌,扬起水滴无数打花了塔不烟的妆容。
“飞龙在天,利见大人。”接住木牌后,大石咆哮道。
塔不烟:“身边皆是能臣,助你成就霸业!”
“哈哈哈……”听了塔不烟的话,大石放声狂笑道:“我兄弟六人,唯我称王?余者皆死于非命?难不成我身边的这些君子都是因我的霸业殒命不成?简直无稽!简直荒谬!!
萧小姐,请恕大石多言,你贵为相府千金,当思立贞树仁,懿德天下,卜筮玄老这般事情,捕风捉影,空穴来风,还是少碰为妙,免得坏了我大辽女子的风气!”
“坏了风气!?你怎可出此恶语伤人?”塔不烟性情刚烈,怎会受此大辱,当即震怒。
“落雪飞花,残剑言情,别人看不出来,我耶律大石怎会不知?”
“你……”塔不烟不知是愤怒还是羞愧,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人狡黠,时刻觊觎我大辽燕云之地,马扩亦不例外,你莫要昏了头脑,他日误国误己,追悔莫及!”大石言罢愤然离去。
萧姑娘潸然落泪,从袖中取出另外两块木牌独自凝噎道:“马扩:勿用外女,塔不烟:母仪天下……
但愿如耶律大石所言,这些卜测皆不会付诸实现吧……”
大石愤懑不乐回到家中,仆从老周见之忙问缘由,大石便将今晚之事悉数告知于他。
老周道:“马扩于相府独战我大辽人杰,朝堂之上冒死捍卫国威,算是个英雄人物,难怪萧姑娘会钟情于他。”
“你也认为他们是天作之合?”大石惊讶问道。
老周摇头笑道:“婚姻之事,父母之意,媒妁之言,怎由得两个年轻人一厢情愿?马扩忠义,身为宋将必不会背国入赘,萧相更不会让自己的掌上明珠远嫁他乡,你说,他们如何能结成连理?”
大石道:“话虽如此,倘若二人真心实意,远走高飞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