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沫沫送走二人很久之后,依旧坐在漱玉阁厅中的雕花漆木椅上,乌云黑压压地飘了过来,映得室内一片昏暗,偌大的庭院空荡荡的,没有人,也没有风。
按理来说,整个九公主府上,最后修建的,便是这锦绣宫,不偏不倚就在漱玉阁旁边,即便是往未来驸马额父所在的景山宫,也是要先路过了这锦绣宫才能到达。
按理说,应该是能看到张沫沫所花费的心思才是。
怎么会,怎么会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张沫沫蓦然抬起头,发现小翠依着门框,面露担忧地站在那里。
“怎么了?”
张沫沫问道。
“回殿下,没什么,就是......”小翠支支吾吾,一时也没说个清楚明白。
张沫沫笑了,她起身准备回寝殿,小翠快走几步跟在她身后,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这个问题张沫沫早在竹君那里也听到过了。
“公主殿下,如果当真在三公主处发现苏仪宾,当真将他逐出公主府?”
张沫沫扭头看着小翠,道,“你不是一贯不喜欢苏漾吗?如今他落得何等境地,你不是也应该开心便是吗?”
小翠被问得一怔,张着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说道,“不是,奴婢只是以为苏仪宾在公主心中特殊,无论何等境遇都不会被抛弃的......是奴婢的错,奴婢太大胆了。”
张沫沫瞥了她一眼,没出声。
的确,大梁国境内,擅自揣测主子的意图就是死罪。
小翠战战兢兢服侍着九公主睡下午觉,半晌院子里又惹来其他的什么声响,小翠看着几个黑衣人进了九公主的寝宫,那些个人她见过几次,是拜月教的,不知从何时开始,九公主和拜月教惹上了关系。
小翠越来越觉得,服侍在九公主身前十几年,她逐渐开始看不懂九公主的一些事迹了。
就在这时,嘈杂声不绝于耳,小翠刚想叫他们小声点,别惊动了九公主,可迎面走来的人儿,倒是叫她惊掉了下巴。
那是......已经许久未露面的苏仪宾。
他淡淡地开口,“九公主呢?”
小翠惊讶地指着漱玉阁,他稍稍颔首,算作致意,转身迈步离开了。
当房门被人推开的时候,张沫沫在看着一本古籍,这是上次夕焕留给她的,她看了许久,只觉得是在说一些大梁国的风土人情,并不懂其中的玄妙。
莫不成,夕焕当真只是诳语院中的普通一员,是她把他想得太好了?
“在看什么?”
忽然一双素白的手将她的书夺了过来,那双手,指骨分明,手指纤长,饶是随意地翻动书页,都美得叫人心神不宁。
苏漾。
他今日仅着了一件青色的长衫,三千青丝随意垂下,碧绿色的眼眸中波光点点,像是幽深又宁静的湖面。
张沫沫只感觉心跳一滞,“苏漾?”
那少年弯唇一笑,语气却是冷淡的,“公主殿下这阵子身体可将养好了?”
他缓步走到窗前,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窗前的一抹铃兰,在大梁国铃兰是非常名贵的花草,只因它曾经在沙漠中救了颜若倾一命,此后便拥有“续命”之称,身受大梁国百姓所喜爱。
光影在苏漾的身上笼罩上一层薄薄的幽光,看起来如梦似幻,像是梦中才有的美少年。
张沫沫一时看呆了,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回答道,“苏漾,我......我听说你最近身子抱恙......”
少年点点头,一双眼眸冷飕飕地瞥了过来,慢悠悠地说道,“所以,这就是你不来看我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