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明城 壁貐区
再度喝醉,水凄寒从警车下来蹲在街边吐出好几盘菜还没清醒,昏沉间只见车尾灯摇摇晃晃,伴随碾过雨水声消失在街角。
“你怎么样,还能走吗,用不用吃些醒酒药?”月见曦说着伸出手,水凄寒正要抓住起身,一层五彩斑斓的虫子便浮现出来,在她掌心快速聚成一个球形。
“呕……”翻江倒海,又是几盘。
“我说你友善点行吗,人家这是头一回来我们这!”
“友善?好啊,让我来亲手喂你一口口吃醒酒药?”
“不不不不,趁着还能走我先到鬼市替您开门去了,也不知道凉芜回没回来。”
水凄寒跌跌撞撞地站起,冷风和虫子让他看东西少了些重影,只见眼前这座百尺高的牌楼矗立于夜中,一间、二柱、三楼通体漆黑画白纹,坊额之上左右沉雕玄武而无字。
等等,竟唯有右眼能看见牌坊,左眼看去仍只是条平常街道,坊内的黑暗无论怎样也望不穿,街上却是一间间大门紧锁的商铺,径直走入街道的季妄早已不见踪影,水凄寒正错愕得天旋地转,月见曦抓住他的前襟直接一把拽进了牌坊。
当水凄寒经过一阵梦醒般的坠落再睁开双眼,这满月之下已是一片灯火通明。
多为明代建筑的街道比起坊外宽阔数倍,两侧各行商号熙来攘往,做买的做卖的摩肩接踵穿梭不停,其中甚多皆是身着古时装束,一切与方才冷清的人间恍若隔世。
“鬼市?”水凄寒回忆起季妄离开前的话,曾经好像也听不少人提到过这词,“鬼市不是指不敢见光的人趁着三更半夜买卖来路不明之物吗?这里的繁华与白昼无异,难道真是因为和鬼互市才叫鬼市?”
“鬼市自古都有鬼,千百年间子时开、寅时散,集上人鬼仙妖鱼龙混杂,人间买不到什么鬼市就卖什么,”月见曦说着从一驼子背负的瓷坛里,伸手抓出把半指多长、笑逐颜开的人脑袋,边嚼碎几颗边递去张没见过的钱,“听闻过去这条街上,夜里卖小孩给邪祟吃的比白天卖糖葫芦的还多,没赶上啊,可惜。”在她唇齿间笑声已变成哭嚎,水凄寒此时定睛再细看,才发觉只是人木所生的人面花。
水凄寒目瞪口呆地跟着月见曦沿街前行,一扇扇木门前一盏盏宫灯数过,昏黄的烛火下仿佛摇曳着数个世纪的影子,二人走着瞧着,只见这边一个伙计手托口吐人言的石狮子头当街叫卖,那边一个货郎单肩挑担吆喝着刚摘下的桃源仙桃,路边支着小炉的馄饨摊也不示弱,汤勺一起一落,面皮里封住的虾魂还滋儿哇乱叫呢,再回头一看,可是不小的热闹,卖艺的树精两把大斧耍得平地生风,满身绿叶随招式四下飘落,围成一圈看客都在为这手艺连声叫好。
一路下来许多与月见曦认识的掌柜都上前寒暄,还有几个聚在临街戏楼前喝茶的不要命,起哄笑问她从哪找的小相公,然后紧接着满桌人便被月见曦一个眼神冻得噤若寒蝉,未再行远,就听得谯楼上打罢了三更鼓尽,夜宵也已吃光。随之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水凄寒,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花瓣。
“老年间各城鬼市都与地方世族往来密切,历朝官府从来不敢过问他们的买卖,以至有个一算一个皆是法外之地,过去人把到鬼市叫‘趟鬼市’,这地方水深且浑,一不注意就能把人淹死。但现在,此处却成了唯一允许事鬼神者开门做生意的监管特区,知道为什么?”
“我觉得,现在这样太太平平的也不错啊,有道和气生财……”水凄寒怕了,这女人的目光中什么都没有,自己就好像她拈在指尖的一只蝼蚁。
“世界战争后燕云水氏施以宁杀错不放过之铁腕,将私相授受的故友依新法悉数连根拔起,再而助力三垣按自家先例弹压各地鬼市,彻底终结方外世家不受王法约束的旧制,借此风波,四方城阙才得促成当今天下奉行的诸族征召,每一房每一代都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