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玉衣坊的人是不是为难姐姐了?”谢安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经垂睫,放下了手中翻弄着炭炉中炭火的铁夹,站起身来,“雨停了,姐姐早些回去休息吧。”
谢安有些累了,心思已经散漫,见他没有再追问这个问题,便将外衣披上,走到院落门口。
这时天上的云层已经散开了去,露出一弯蛾眉似的月亮来,月光皎洁,倾洒在院门口两株被风吹被雨打得有些弯了的腊梅上。
谢安回头,看见卫怀柔没有披外衣,只穿了件薄薄的轻纱广袖站在门口看她,便道:“外头冷,三郎进去吧,仔细着凉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刚转出院门,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回过身去,看见卫怀柔还站在门口看她,知道刚刚那件事训斥得他有些降了心情,便顿了顿,才温声道:“三郎两年才回一次府,便当这里是家吧,外头若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或是为难的,不妨说与我听。”
谢安看他没有应答,又道:“早些休息。”
站在门框边上的卫怀柔点头,眼中又多了几分温顺:“好。”
谢安点头,转身离开了院落。
“姐姐。”
忽然又听到卫怀柔唤她,谢安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刚要问还有什么事,便听到他放轻了的声音:
“好梦。”
谢安笑了一下,也回应道:“好眠。”
谢安身影消失在了拐弯的院墙那刻,卫怀柔的眼神忽然落了下来,那份温顺在片刻内消失不见,微微偏头,下额成了一个清冷有些凌厉的弧度。
眼里倒映出冷白的月光,毫无涟漪。
夜风将他的衣袂吹得飘了起来,他伸手紧了紧领口。
外头果然凉。
卫怀柔站了片刻,伸手触到那株腊梅上,手上也跟着洒上了点点的月光,唤了声:“风月。”
“殿……”叫风月的人忽然闭口。
卫怀柔陡然回头看他,目光轻轻落下却像是利刃慢慢划开了血肉。
风月重重呼了口气,低头:“大人。”
自从六年前后,风月知道他性子变了,变得看上去温柔风轻云淡,实际上却如厉鬼,会低头,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俯视着看你,然后再慢慢绞杀。
风月自恃从不出什么差错,只是感觉一阵凉意爬上了脊梁骨,没有再多言,勉强镇静下来道:“梁州大水,朝上都商议着对策,御史王大人应早前犯了事,如今自清去梁州当差;洛阳邹家军造反叛乱……”
风月抬眼,看了眼想听书一样听着自己汇报的卫怀柔,顿了顿,才道:“还有件事朝上虽然没说明白,但各家都已经筹备着了,诸多三品以上的朝臣都纷纷举荐……陛下虽然没表明意思,但也动了重新立储的心思。”
卫怀柔忽地收了目光。
风月一颤,低头咬牙将后面的事也一块说了:“还有,……华妃娘娘如今在冷宫,得了肺疾,太医说大概是不行了,她还想再见您一面。”
“如今朝政我插不上手,给史太傅送封信,念在往日我赌他会帮我。”卫怀柔面无表情。他觉得有点冷,该进屋了。
风月愣了愣:“大人是不是要进宫去看一眼娘娘?她至少是大人的养——”
身后的卫怀柔忽然转身,纤软的长睫宛同蝶翼一样颤了一下,已经变得冰冷的手指压在风月嘴上,旋即松开:“我是她嘴里的罪恶东西,天生不吉……现在想要巴结我的人是她,当年救我的人怎么不是她?”
卫怀柔的嗓音素淡,被风一吹便消散了。
风月一下子不知该不该说,紧紧握拳:“娘娘说您要是不遵,您还留在京城的消息便会不保。”
卫怀柔饶有趣味地笑了。
他忽然想起来几年前,那个女人拉着他的弟弟,含着笑意却装着满是担忧和恐慌,两三句话,他便成了天生不吉的恶鬼。城门在他身后紧闭,那些笑脸变成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