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大红点着翠绿的床帏被拉起来,榻上也摆上了各种各样特地叫有名的楼子做了各色的点心和水果,连擦手的手巾都整整齐齐地摆在了缀着金箔翡翠的琉璃盆内。
知道要来的人的身份,老夫人端坐在席上已经缓和了脸色,却并未同儿子谢平昌和媳妇王氏说过一句话。
这时,婆子上来禀报:“老夫人,三郎和大姑娘来了。”
老夫人这才下了榻站起身来,看到穿着素黑绣鹤官服,带着一点丁薄笑意眼神却疏远清冷的卫怀柔和随在身后,带着一丝剩余的病态却仍端庄的谢安进来,呵斥婆子们道:
“都干了些什么?外边下着雪呢,还不赶紧拿预备的热毛巾来给三郎和大姑娘拂雪?”
婆子丫鬟们都忙应着去拿毛巾了,屋里便只剩下了几个谢府常在的人。
谢安恭敬周到地行了该有的礼数,目光却在堂内转了一圈,几个姨娘不算,剩下的人又长年在身边,少了谁一目了然。
谢瑜因着自己的一肚子气便使性子不来这种场面,可谓是蠢得很,甚至比不上几个姨娘。
果然,王氏也不安起来,起身对老夫人道:“阿瑜这几日身子不好,总是犯恶心,估摸着是因为以前在在雪里摔了一跤落下病根子的缘故,老夫人体谅。”
这句话乍一听没有什么要紧的,谢安听到此处却微微垂眸。
谢瑜是她妹妹,她的身子怎么样她再了解不过。以前落下的病根子?她可从未听说过。
而冬季里的各种外因病,除了发烧,没有什么是会引起犯恶心这一说的。
反倒是王氏这番话说的刻意。
谢安和谢瑜小的时候被丫鬟婆子们领着出去玩雪,京城里冬季的雪往往下得是很大的,厚厚覆了一层在地面上。
谢瑜又偏偏嚷嚷着要丫鬟们陪她玩抓人的游戏,丫鬟不敢,谢瑜坐在雪堆上大哭大闹,谢安拿她没有法子,只好自己陪她玩,谢瑜却偏偏在丫鬟婆子等在远处的时候从台阶上摔了下去,醒来听到自己脚踝脱臼,要在床上躺半个月的消息,当即便在王氏和老夫人面前哭了起来,叫着嚷着说是谢安做的。
雪虽然下得厚,但下人时时在清扫,台阶还是看得见的,又哪来这么一说?
谢安的娘早死了,王氏又帮着自己女儿,让谢安抄了一百遍经书悔过。
此后便将这件事常常挂在嘴边,这会儿又拿出来说事。
谢安低头,拿勺子慢慢在茶盏里搅了搅。
“二妹妹身体不舒服,应该请大夫才是。”
谢安回过头去,却对上卫怀柔的目光。
他在屋内的阴影里,对她绽开一个浅浅的笑来:“姐姐。”
王氏一时间不知道没有接话,有些难堪地立着。
老夫人皱了皱,王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正要开口,却看见门帘再次被挑开,谢瑜红着一双眼睛走了进来,低低唤了一声“祖母”,便坐在了王氏身边。
王氏的尴尬被化解,笑着道:“阿瑜这不回来了,老夫人多虑了。”
谢瑜晚来是不该,红着眼睛带着丧气进来时二不该,王氏反倒因为女儿进来打脸了老夫人和卫怀柔是三不该。
而这三不该通通都落在了老夫人眼里。
家丑不可外扬,老夫人自然脸上还是挂着笑,问候了卫怀柔几句,卫怀柔也都一一浅淡回应了,整个谢府才落下了一颗悬了好几日的心。
卫怀柔随意抿了口茶,将茶盏合上。清脆的一声。
他随意坐着,可身周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压抑的感觉。
眼见着场面冷了下来,有姨娘笑着起身,端起茶盏道:“三郎难得回府,我们一家子又难得团聚,妾身以茶代酒,先敬老夫人,三郎一杯。”
其余姨娘们自也纷纷起身,热闹地互相敬酒,说着好话。
老夫人不胜酒力,却也勉强凑合着喝了两小盏,酒水下肚不久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