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颜还是不说话,但哭的方式渐渐地变成了小声呜咽。
一声一声仿佛被人遗弃的孩子。
那呜咽声无比清晰地传入耳边,顾祁像是被人往心上打了一拳,走了几步之后,脚步生生被钉在原地。回头看她的时候,只看见她红肿的双眼和通红的鼻尖,眼泪湿了一脸,模样好不狼狈。
他脸色阴沉地看着楚颜,走也不是,回来也不是,宫女们都在屋里看着的,难道他要出尔反尔,就此认输不成?
心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难分难解、挣扎不已。
而就在此刻,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沉香赶忙去开了门,只见外面站着刚熬好药、端着托盘过来的冬意。
“谢天谢地,你可算赶上了好时机!”沉香低声在冬意耳边忍不住嘀咕了几句,把她迎进来的同时松了口气。
太子殿下总算有台阶下了。
“殿下,药已经熬好了,太医说了要让太子妃殿下早些喝药,那现在……”沉香出声询问,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
顾祁的脸色也缓和了些,找到了台阶就自觉地往下迈,从冬意手中接过那碗药,仿佛方才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而他十分自然地以太子的身份去监督她喝药。
“坐起来,把药喝了。”他走回了床边。
楚颜可没忘了刚才他凶她的事,不说话也不动身,就这么继续一脸幽怨地望着他,泪珠不断。
顾祁觉得自己才是该哭的那一个,他这是在犯贱吗?
这个女人平时聪明又识时务,为何一病了就像块冥顽不灵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他凶她,不行!就此抛下她一走了之,也不行!
自尊心与罪恶感就这么在心里盘旋打转,悲伤逆流成河。
还是沉香一脸尴尬地在后面咳嗽了声,“天色不早了,含芝和冬意跟我去大殿传膳吧。”
含芝和冬意自然也是有眼色的人,立马如获大赦般跟在沉香身后,先朝太子行了个礼,然后心急火燎地出了门,再乖乖把门关好。
小两口的闺房乐趣就在于拌嘴斗气,她们最好躲得远远的,免得看见了太子殿下吃瘪的一幕,无端惹火烧身。
因为她们可不是太子妃殿下,有那个资格去跟太子较劲儿。
屋里的人一走,顾祁顿时松了口气,面上也要好看些了。
不知怎的,他觉得在她面前软一些倒也无所谓,被底下的人看见了……那就有些损颜面了。
兴许是她已经见过了他最失态最失意的时刻,所以他对她到底还是放下了些架子,与人前的太子已经大不相同。
他又一次无奈地看了眼还在别扭的楚颜,把那碗药放在了一旁的桌上,然后俯□去看着她,“还要哭到什么时候?”
楚颜慢慢地抬起眼眸盯着他,嘴巴撅得老高,面上犹带泪光,“……直到你不凶我的时候。”
哟,还挺诚实的,有胆量啊。
顾祁又好气又好笑地伸出手去替她擦眼泪,“就惦记着自己的面子,怎么不想想我堂堂太子,在朝堂上尚且低不下头来,如今到了你这儿反倒铩羽而归了,面子往哪儿搁呢?”
楚颜哑着嗓子,尚且红着眼,却理直气壮地对他说,“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欺负一介弱女子,还讲哪门子的面子?”
说着,眼泪又要往下掉。
顾祁真佩服她,哭成这样也不忘继续跟他使嘴皮子,只得站起身去替她把身后的枕头立起来,又着她靠在枕头上,转移话题,“先喝药。”
他转过身去拿药碗,因此没有看见在他回头的瞬间,楚颜面上一闪而过的笑意。
当傲娇遇上弱娇,果然还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对待大丈夫,硬碰硬的不行,但小女人娇态一旦表露出来,眼泪都能淹死他。
顾祁抽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把药递给她,但看见楚颜病怏怏地从被子里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