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是商户之家。按照祖父的设想,她倘若接掌家业成女掌柜,自然不用做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忸怩之态。今日便是自己的第一次亮相。
虽说不是个没见过人的乡下小姑娘,只是一想到等下自己就要成为那么多人注目的焦点,心里难免还是略微有些紧张。忍不住又到了镜前打量了下自己。明松绿滚白边的褂子,杏子黄缕金线的裙。耳边坠薄金翡翠坠子,手腕上套配对的翡翠镯。镜中人浅施脂粉,微点朱唇,灯光下愈发面色润腻、鲜白如玉。美妍无俦中又透出了十七八少女才有的那种鲜艳之态,明媚照人。
长这么大,绣春还是第一次这样认真打扮自己。起先刚装扮完,乍看到镜中人时,都有点不敢相认的感觉。正端详着,听见外头巧儿欢快的声音传了过来:“老太爷来了?大小姐早好了,就等你呢。”知道是祖父来了,急忙低头整整衣衫,开门迎了出去,叫了声爷爷。
陈振拄着拐杖正立在门口。看见她出来了,目光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眼,点点头,露出满意之色,转身往宴厅去,绣春便跟在他身后,在众人目光之中,一前一后地进入,满厅的喧哗之声渐渐安静了下来。
今晚总共请了几十桌的客人。厅容不下,便延设在外头搭出的棚里。远在外地的关系户自然未到,只京畿中人,也不下百来之众。客人中,除了一些平日与陈家交好的御药房管事、衙门官吏等官面上的人外,剩下的,多是与陈家生意密切往来的各大钱庄掌柜、各类药材供货商、漕运掌舵人等等。目光齐齐射了过来,最后都落到了绣春的身上,打量着这个往后极有可能会接掌陈家家业的守灶女。
众人先前都知道她不过是个十七八的少女,禁不住便存了几分轻视之意。嘴损的,甚至在背后笑几句,说陈家老爷子精明一世,临老,想是没儿孙急糊涂了,竟会想着把偌大的家业传给一个小女孩,恐怕连话都说不周全,如何与人打交道?此时第一眼见到,无不眼前一亮。见一个十分美貌少女,端庄立于陈振之侧,唇边带了落落微笑,人刚一出来,光彩竟似照亮了半间的大厅。眸光过处,那些被她扫到的人里,年轻未婚娶的,无不心中一动,竟盼她能多看自己两眼才好。
陈振与前头几桌的客人寒暄过后,朗声笑道:“老朽不才,今日趁这生辰之便,将诸位请了来,不过备下几杯水酒而已,诸位却欣然赴宴,老朽万分感激,这厢有礼了。”说罢朝着左右中间的席面各作揖。
众人轰然回应,一阵热闹后,陈振示意绣春到自己身边,笑道:“她便是我的孙女。借了这机会,带出来与大家认认脸。在座诸位都是她的前辈。往后行走,还请诸位多多照拂!”
绣春含笑,随了祖父,跟着向三个方向的客人行女子见面之礼。众人承礼过后,纷纷点头,与近旁之人交头接耳议论不停。
初初引见完毕,见孙女亮相几乎可得满分,陈振心中满意,宣布开席。陈家家人与酒楼请来的帮工便穿梭其中不停倒酒上菜。陈振领了绣春先去见过坐于首席的一桌官面之人,再是几个密切往来的大供应商,众人见她年纪虽不大,却有问必答,言之有物,果然有几分陈振说话的风范,虽还未到刮目的地步,渐渐倒也收起了先前的轻视之心。
正此时,葛大友匆忙而入,到了陈振边上,贴着他耳朵说了句话。陈振略微一怔,随即道:“上门便是客。请吧。”
葛大友再次匆忙出去,陈振见绣春望过来,附到她耳边低声道:“百味堂的季天鹏派了管家来送贺礼。”
绣春闻言,也是惊讶无比。看了过去,片刻后,见葛大友引了个四十多岁的矮胖男人进来,身后是几个小厮,抬了用彩缎覆着的寿礼。一进来,便立刻吸引了全场宾客的目光。
百味堂与金药堂是对头,这事谁人不知?在座之客不乏与这两家同时有生意往来的,自然认得这矮胖男子便是百味堂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