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那望着天际的紫瞳平静下来,慢慢化为一片凄迷,“我在无休止的斗争复仇中,也不知过了多少岁月,渐渐地,我幸存下来的族人老死了,那些杀我族人的天使也被魔族杀光了。情人也罢,爱人也罢,朋友也罢,敌人也罢,最后都经不住时光的折腾,随风而化,只剩下那所谓永生不死的魔与神……我和他……”
他慢慢垂下了头,完美的侧脸一片落寞,好一阵子才抬起头,把视线投向正慢慢爬离他的我。好在他也不以为意,轻易地追上我,然后在我前方坐了下来,堵住了我的去路。我只好再一次面对着他正襟危坐。他继续说道:“直到我跟着你再进入这个梦里,我终于明白了,他不过是一个过分认死理的傻子,生生世世追求虚妄的完美。他可以冷酷地对待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也不可能改变他心中的原罪。我原本也不信,只有在这个梦里,他才能释放他所有的感情,爱与恨、情与欲、善和恶……可惜这种梦魂大法最伤神功和阴德,更何况是元神分裂,搞出这不伦不类的双生子来。即便他是伟大而不朽的神王,最终,完美变成了诅咒,美梦也化为噩梦。是故,我很难说,他的这个梦,也就是他所谓的修行是否成功,但我只要你活下来……”
我只听得昏头昏脑,胸闷气躁。
“照你这么说,那伟大而不朽的神王得了精神分裂症,我和你,到现在还在他的梦里?”我用力地从鼻孔里嗤了一下,表达我满心的怀疑和蔑视,“替我问候你主治大夫!”
可是他却恍若未闻,只轻笑了一声,继续道:“你以前的每一世,总是孤独心碎而死,然后自我休眠,浑浑噩噩地进入另一个人生,如今是这个混沌世界的最后一世。虽在梦中劝你醒悟,可是自己也没有把握,许是前世你已经慢慢学会了忍受,坚强起来,又许是你未来的那个时代太过迷乱,已让你的心足够坚强。你选择活下来,我真的很高兴。”
“够了,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听任何一个传说、任何一个预言、任何一个劳什子诅咒。”我粗暴地打断他,郑重宣誓道:“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做任何一个梦了,你也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到他,我不是为他活下来的,也不是为您老人家活下来的,我是为我自己活下来的。”
他温和地对我笑了一阵,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傻妞。”
“我们进去吃饭吧。”他潇洒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青草,对我一摊手心,“我做了你最爱吃的松鼠鳜鱼。”
我抬起哭花的脸,看着他鬓边的白发及眼角淡淡的笑纹和那紫瞳中的萧瑟,心头又是阵阵难言的酸痛。
我傻吗?我若真傻,那你岂不是更蠢?外界传言他禅位于长公主,而皈依佛教,放弃了逐鹿中原的野心,却在这里为我吹笛。
我拉着他的手站起来,却不想放开,低下脑袋抹着泪,点了点头,“嗯。”
那夜的月色笼在他的墨发上,有几丝散发随着清风微拂向我的脸。我抬头,他的紫瞳温柔似水地凝视着我,终是绽开一丝笑意,一时锦绣绝伦。
他拉着我往前走。
我平复了抽泣,跟着他走了几步,忽然心中一动,出声道:“那半块紫殇呢?你收着吧?”
“你问这个作甚?”他停了脚步,回头淡淡看我。
“你不是说两块紫殇合并,便能使人想起前世吗?我……我想看看以前。”我吸了一口气,“现在你给我吧。”
“你不是不信什么预言传奇吗?”
我傲然一笑,“最后一次,又能奈我何?”
段月容定定地看了我许久,拉着我走到那棵大野樱前,飞身跃起。下地时他手中多了一只镶雕花紫檀木银盒,正是长安之盟时,撒鲁尔欲送我的那一只银盒。
周围安静了下来,连夏虫似也屏住了呼吸。一片寂静声中,我伸出了手,打开了木盒,一块紫色的宝石静静地看着我。仿佛响应着我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