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靴出阵。
无论生人还是逝者,都总不能永远活在过去。
两人在故梦阵中待的时候不长,阵外仍是黑夜。
司礼真人就站在近旁,也是一副刚出阵的样子,手里抓着他的那支玉身雪尖笔,笔头还有灵力在闪。
褚易看了看走在他身后的阮芷,又看了看面前的司礼。
“常师弟呢?”
他问。
司礼没睬他,只就着笔头的那点灵力,由上至下、当空一画——
冷冽的夜色竟就被他轻易撕裂开来。
裂隙中走马灯似地闪过一些场景,那里边显然是另一个故梦阵。
司礼斯斯文文地卷起一边衣袖,露出半截白皙的藕臂。
“失礼。”
他向褚易和阮芷致意。
接着,他将那只手探入裂隙之中,一把薅了一个人出来。
“白师兄,那便说好了,你我结发为仙侣,恩爱两不离。”
常念捏着嗓子、两颊酡红,一副小女儿模样,后领还被司礼拎在手里,人就跪坐在地上搂住了司礼的大腿,还可耻地用脸蹭了两下。
司礼后槽牙紧咬,抬笔当空圈了个铃铛形状,墨迹消散的同时,一只真的金铃落到他的掌心里。
珰——
他用无名指将金铃一弹,常念那饱含爱意的眼神刹时变得空洞,继而清明起来。
神识归窍的瞬间,常念发现自己正抱着别人的大腿,吓了一跳;然后,他缓缓抬头向上看去,就看到了他家司礼师叔冒着冷气的脸。
常念:……
可怜的孩子手脚并用,在眨眼的功夫里窜出三步远。
阮芷弯下腰,拍拍常念的肩:“不要害怕,你只是被故梦阵所惑、入戏太深,我们都理解。”
常念呜咽着“嗯”了一声,依然惶恐地看向司礼。
司礼虽一脸无奈,但还是向他点了点头。
没有修士会将故梦阵中的任何举动认作是丑态,那是常人最真实的悲喜。
褚易走到阮芷身边,按住了常念的另一只肩膀:“是啊师弟,如你我这般尚未出师的半吊子,应付不了故梦阵这种大阵凶阵很正常——”
等等。
褚易喉咙一堵。
他这半吊子怎么杀出的故梦阵来着?
褚易有些僵硬地看向阮芷,又有些僵硬地将目光掰回正前方:
他这半吊子,带着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木灵根,是怎么杀出的故梦阵来着??
阮芷抬眼扫见褚易凉飕飕的表情,垂下头,微微一笑。
这边三人都揣着手装吉祥物,只有司礼俯下身,再次去察看众修的致命伤。
“褚易,你来。”
司礼扬起脸。
褚易同手同脚地走了出去。
司礼垂下头,很快又抬起,看上去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常念,你也来。”
剩下的阮芷是外人,他不好差遣,只得放过。
阮芷自觉没去人家叔侄那里凑热闹,她站得远远的,把玩着袖中的小木人。
小木人跟着她进了趟故梦阵,其上萦绕的故人气息没增没减,握紧时识海中出现的,还是那片苍莽又壮丽的雪山。
她松开手,雪山的影子渐渐淡去,就在这时,小木人再次抱住了她的食指,用力将她往巷子更深处拉。
阮芷望了望那边忙得热火朝天的三人,快步随着指引而去。
她越走,周遭越黑,这里远离市井,已经没有什么人家了,自然也没有灯。
两侧腐朽的旧门歪歪扭扭,门上挂着的铜锁锈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零星张贴的几张神仙画像褪了色,乍然瞥见,还以为是潜伏暗中的鬼魅。
阮芷加快步子,不多时,便有细瘦的人影爬到她脚下。
她欣然抬眼,还以为是故人。
可——
不是的。
立在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