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宫的夜晚的掖庭,阴冷得刺骨。也不知多少人要冻死在这里!
阴暗脏乱的掖庭宫女房间,带着腐朽和压抑的味道,曾经的那个骄傲的前陈公主陈婤,如今奄奄一息在躺在床榻上,她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门口的方向,好似要将门砸烂一般,剧烈的疼痛从胸口迅速的蔓延至全身,持续了很久,这种疼痛已经让她麻木了,陈婤只好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陈国战败,自己沦为敌奴,不过短短三年,将南北分裂局面尽皆收服,却足以牢固隋朝国本。年仅20岁的杨广名声大噪,杨广,杨英,是啊,哈哈哈哈,自己竟然像一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他杨广竟然用了一年的时间做那样一个深情不悔的戏,想去梦里的一切还那样清晰,那是她曾逼自己忘掉的东西。不知道他累不累,陈婤悔恨,悔恨自己爱错了人,信错了人!自以为是两情相悦,却原来是一厢情愿。
心脏像有无数细小的针一下一下的刺着,金碧辉煌的长安城,漫漫长夜,风声隐隐约约在呼啸,暗夜不眠思欲绝,少女在似梦非梦之间找寻那个夺走她全部快乐的人。也许她现在这一身的凄凉是从她开始爱上那个男人就注定的。
屋外脚步声渐起,越来越近,不自觉有些慌乱,天忽然阴沉了下来,狂风大作,阴云压顶。
咯吱一声,门轻轻被推开。
陈婤艰难地睁开眼,朝门外看去。
一道黑色的人影跪倒在陈婤的床边:“公主!属下来迟了。“
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轰隆!”
一道雷响彻天际,紧接着一道闪电一闪而逝,大雨紧随而至,狂风吹的窗户吭哧作响。
“莫言,你来了……”眼圈红红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眼前的人。
陈婤这么多日子以来受到的所有委屈此刻爆发。
陈婤当年在陈宫的时候虽不受宠,但仍是个公主,几时受过这样的苦,人一下子便憔悴了许多,如今看着还有莫言在身边陪着她,看到他,陈婤便觉得安心许多。
莫言快速搀住陈婤,陈婤咳了咳两声,喘的厉害。
莫言捋着陈婤的脊背很久,才慢慢顺过气儿来,莫言另一只手慌忙取出怀中的瓷瓶,“公主,药。”语气里,有着罕有的轻柔,关切。
莫言扫了她全身,全是乌紫,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心疼得看着陈婤。
淡淡的草药香蔓延开来,陈婤望着那药,苦笑道:“药有什么用?不过是繁华终有落尽时,风光无限又如何?如今的我,什么都不是了。”
“公主,到了今日,惟一的希望就是活着,活着,就有希望,公主,你难道一直要过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吗?”莫言死死的盯着陈婤,希望能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一丝生的希望。
只是那秀丽的双眼却难掩绝望之色,最后只能无力道:“我也不知道!”
“死很容易,公主若是想死,属下愿意陪着公主一起死,可若公主想活,属下拼了命,也会为公主博得活路。”莫言的声音掷地有声,清冷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莫言,你从小陪着我长大,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陈婤的神情有些彷徨,手不知所措的揉搓着,彷徨着找不到方向,像一个懵懂的破碎的娃娃。
陈婤从懂事起就活在对最高权力的恐惧里,要怎么才能释怀,要怎么才能放下。
这宫墙之内巅峰之上的人,在她的眼里是如太阳一般不敢直视的光,他们历尽世间最丑恶黑暗的争斗杀伐,谋朝篡位,兵戎相见,至于那些情,那些恨,那些波澜壮阔,那些波谲云诡,最终只在长安黎明的梦里化归尘土轻烟,崭新的日出日日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