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梅习惯的是像自己小侄儿那样活蹦乱跳的小孩,到这里后兄长因比自己年长许多,所出的几个也都差不多快到嫁娶的年纪了。乍然见到这样两个小小年纪却一本正经的,一举一动便似提线木偶般,连动作和说的话也是整齐划一,看着十分有趣,方才那紧张感一下消了去,忍不住竟是笑了起来,自己从椅子上起来把两个人扶了起来,从妙春手里的托盘上各拿过一个秦氏预先给她打好的金项圈,套进了他两个的脖子上。慧姐因是嫡出的,所以又加了副金丁香。这才俯身看着他两个笑眯眯道:“往后乖乖地听话就带你们出去玩。想去哪就去哪。”
她这一套不过是把从前对付小侄子的招数搬了过来而已,自己话说完了,见慧姐和良哥都是呆呆望着自己,连对面奶娘和周氏几个也是面露讶色,这才顿悟了过来有些不妥。正要起身回了位子,却听身后徐进嵘声音响起道:“你们母亲既是这样说了,你们还不谢过。”声音里平静无波,听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淡梅自经过昨夜一遭,那讨好于他好让自己往后得安逸日子的念头便是彻底断了。虽晓得自己方才失态了,也懒得去管他作何想法了,瞧都没瞧他一眼,只是坐回了自己位置。
慧姐和良哥第一次遇到这般和自己说话的大人,且还是奶娘之前三番提点过要小心看她脸色的新母亲,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这才愣在了那里。听自己父亲话声响起,这才回过了神儿,急忙又端端正正叩头下去道谢。淡梅唔一声应了。奶娘正要带了下去,徐进嵘突然又冒出一句道:“你既是大家闺秀,诗书字画想必都是通的。慧姐也大了,往后搬你屋子里住,你须得把她教养好了。”
淡梅一怔过后,这才反应过来这没头没尾的话是对自己说的,转头看他,见他一双眼正望着自己。本来还犹豫着想推脱下,待见他一脸不容置疑的神情,便晓得这男人是习惯自己说了算的,只好闭了嘴巴。看了慧姐一眼,见她一双大眼也正望着自己,好奇中又带了丝微微的怯意。
此时外面已是天光大亮。徐进嵘撂下了那话便站起了身,也未说要去哪里便匆匆离去了。淡梅无奈,只好吩咐奶娘把慧姐过后送来,这才朝自己屋子里去。临行前瞥了一眼周氏,见她正有些惆怅地望着徐进嵘出去的背影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家这宅子位于新门,离开封府很近。淡梅从前偶尔跟随秦氏坐车马路过这段时,见路边宅子从外面看着都很是普通。只这一带靠近皇城,商铺密集,很是繁华热闹。有秦氏这个包打听的母亲,淡梅虽未亲眼见过,也晓得徐家往东是高行街,街南是一家家的鹰店,只接待贩鹰的客商,其余都是珠宝香料犀角玉器的店铺,当中横插一条小巷子,虽不起眼,里面都是金银彩帛买卖的地方,据说每笔交易数额巨大,出手就是成千上万,故而普通百姓眼里这小巷子是幽深莫测。
徐宅既是位于这地段,占地应该不会很大,外面门面想来应该也和别的房子差不多,只里面的陈设却无一不是精美至极。淡梅未嫁之时,便听秦氏和嫂子柳氏特意提过对方家资雄厚。起先觉着未免有夸大嫌疑。如今看来或许也是实情。今早起身梳妆之时,就见自己陪嫁过来的那镜台前放了个调脂用的白玉桃枝小水丞,瞧着像是用整块玉石雕成个挖空的挂枝桃形,又恰把石料上的自然红纹处置成桃尖状,巧夺天工。除了各处陈设,就连厅堂园苑各处的地面铺设这样的细节之处也是费过一番匠心的。方才那堂屋是水磨方砖,出了堂屋门靠台阶的就成了回文样式,一路回去经过个抄手廊时,见廊上又嵌砌成八角式的图框,两边用鹅卵石填铺成蜀锦样式,边上一个立有湖石的池边,则铺成汹涌的波浪图案,就连回到自己东屋正房所在的庭院时,见栽有梅花的一角之地也铺成了冰裂图纹。
北院是陈氏居所,她虽大部分时候未在这里住,只也是空置着的。淡梅那屋子却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