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便有一儒衣男子自队列中走出,抬眸望来,眸光深邃,笑意浅淡。
看到我的时候,他顿了顿,但,依旧笑意盎然,回应:“亮在此,不知将军有何赐教?”
“你可识得这女子?”说着,刘璝又推了推我,将我的大半身子推出垛口,面目真真切切地对着孔明的双眸,傲然笑道:“此乃是混入我军的细作,肚子里怀着不知何人的野种。”
我呸,你才野种,你们全家都野种!
然,孔明却是不甚介意,坦诚,“识得,而且,她肚子里的孩子恰是亮的。”
刘璝一顿,约莫没有料到他会承认得这般坦荡,许久,才接着又道:“听闻先生成婚到如今就只有一女,也不知这女人的肚子里会不会是个男娃。”
“因而呢?”孔明不为所动,笑问:“莫非将军以为一个女子一个男孩就能威胁到亮?”
假若真的能够威胁到,当阳那次他就不会放弃我了。
我微笑,心里虽有些许失落,但很是满意,满意我思慕的男子能以大局为重,能不因儿女私情而辜负城下的千万将士。
到此,我的人生已经很美满了,得到了最想得到的,有过安宁有过喧闹,百态模样多半尝试,如此,还有什么好眷恋不舍的呢?
死则死矣,能为江山霸业而死,也算是我的荣耀。
“刘璝。”我笑唤,提醒他,“你说过,我死时会将那玉簪还于我陪葬的。”
然后,趁着他尚未反应,一个倾身就欲越墙而下。不过,这并不是我的目的,而是我的虚晃之计。借机,我抬起唯一留有自由的双腿,对着刘璝的胸膛就是猛地一踢,接着再支撑着垛口使力回身,得意笑道:“张任没有告知你我是女子,一样没有告知你我还擅武艺。”
我犯得那些错处险些害死自己和阿雒,可,张任的仁慈救了我。
我不怕死,但,还不想死。
随即,张翼亦是行动,嘱命所有他暗自勾连的士卒打开城门,同雒城残余抗争。他自己则上前帮衬着我,与刘璝拼搏。同时,城墙之下,三军振奋。
赵云喊道:“军师夫人为我等深入雒城,我等怎能不为她将其攻克?!”
于是,众人皆呼,“为夫人攻雒城!为夫人攻雒城!”
“杀!”
“杀!”
我扬唇,感受到无与伦比的骄傲,骄傲自己是个有用的人,可以为家为国,可以振奋士气。
只是,阿雒,娘亲对不起你……
斩杀刘璝的时候,我自附近的弓箭手中夺过弓箭,拉放十六次,箭无虚发,尽皆命中。
终于,我为庞统报了仇……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走下城墙,我一步慢于一步,看着同样在向我靠近的孔明,努力扬笑。
可是,身体里某样珍宝流失的感觉愈渐明显……
“对不起……”还未走到他身边,我便是捂着小腹,痛不欲生。
而裙角处俨然一片猩红……
“阿硕——”
终于,我再度看见了他的情绪,浅淡的慌乱,浅淡的手足无措……
涓涓流水在心头(铭记)
夫人气虚体弱,先是劳累过度导致胎气大动,而后又拼搏争斗,彻底动摇了胎儿生存之本,因此滑胎。
大夫说着,我却很想反驳,告诉他,之前,阿雒有多么的乖巧。
他的离去,无关我的身子,无关劳累,只是我自己不珍惜,是我自己的错……
可是,小腹那处太过疼痛,疼痛到我说不出半个字来。
唯一能够发出的声音便是:“啊——”
喊叫着,有人握住我的手,安抚道,“阿硕,很快就好,你再忍忍。”
那嗓音很熟悉,熟悉到我本能地想要躲开,想要离他离得远远。
我怕,疼痛之下,我会伤害到他……
然而,他怎么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