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郑行中,七拐八拐地走到最后一栋厂房,这里非常隐蔽。这栋厂房的大门紧闭着,里边有吵杂声。过去大门,旁边有一个小铁门,进门就是楼梯,很陡,很高。他们拾阶而上,来到二楼的一个平台。平台面对着厂房里,大的落地玻璃窗隔着,照样能听到厂房里的吵杂声。厂房的中央摆着轮盘赌,里边还有押宝的、打麻将的,乱作一团。打麻将的吵杂声,有胜者的喧哗声,从落地玻璃隔断传了进来。从这里可以看清楚赌徒们的一举一动,观察到厂房的每个角落。
他们进到房子里,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位,清瘦白净,戴着金丝眼镜。他感到有人进来,没有抬头,也不说请郑行中坐下,自顾自地在那儿斟茶。
郑行中觉得有些尴尬,向前迈了一步。看到屋子靠墙处有矮几,矮几上有一大块东西,黄色的绒布盖着。心想,这怕就是了。
这时候金丝眼镜喝完了茶,又慢慢地斟上一杯,抬起头说:
“来了,看货的?”
“唔。”郑行中很不习惯。商人做生意,客套在先,动心机,讲价钱,用的是智慧。他们倒好,放下脸,不抬眼皮,自以为是在蓄势,制造杀气。这又不是拍电视剧,依靠杀气就能取胜。为了这块玉石毛料,郑行中不往心里去。
金丝眼镜做事,是讲究势力的,一个小小的珠宝铺面的老板,他压根就看不上眼。他慢条斯理地说:
“本来说要先看钱的,二丁说了不少好话,我给你个面子,看货吧。”
郑行中觉得好笑,货都没看见,价值几何?别人有没有购买的意愿,这就要看钱,怕是黑道做生意也不会这样的吧。
二丁是谁,郑行中今天才认识,他的几句好言语,便可以改变规矩?看来这位金丝眼镜手头紧,或者是其它原因,那块玉石毛料急于脱手,自找台阶的吧。郑行中的心里有数了。要看钱,不好回答他,干脆就不说话,看金丝眼镜下一步怎么演。
金丝眼镜也不说话,扬扬手。二丁过去掀开了黄绒布。
一峰小山峦出现在郑行中的面前。他忍不住走前几步,看见小山峰上的翠面,绿色的翠面跃跃欲出,令人心醉。郑行中按住心跳,尽可能不让自己激动,他说:
“想脱手?”
忽然有人问价,现在轮到金丝眼镜激动了。这件宝贝抬着在井陶街寻买主,已有月余。别说问价了,搭茬的人都没有。他看这是宝贝,怎么说也值百十万以上,商人们咋就不闻不问。他找了很多原因,最后落定是他们的人不行。他的手下流气,别人怕,不愿意跟他们做生意。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说:
“来,来,坐。鄙人姓熊,单名踪,熊踪。”熊踪没读多少书,自小崇尚文人,便弄了副金丝眼镜戴了,自顾自地做起了文人。逢人讲话,开始都是文绉绉的,讲久了不行,肚子里没有那么多的词。
“熊总,这件货你找人评过价吗?”郑行中感到气氛缓和了许多,开始打探价格。他说。
熊踪没有做过珠宝生意。他的生意都是你来我去的,下刀直接砍价,哪来的第三方评价,他没听说过。他说:
“评了评了,一百万,二百万的都有,还有更高的。我这个人,啊,实在,不要那么高。一口价,一百万。”
做珠宝生意,最怕和外行论价。外行一听是宝,不管它值不值钱,就漫天要价。即便是告诉他真实的价格,他却以为是欺骗,绝不相信。这块玉石毛料,郑行中势在必得,暂时不能告诉熊踪,它是炮口石,不值钱。那会引起熊踪的诸多怀疑,认真探讨下去,玉石毛料的真正主人便会溜之大吉。
可是熊踪的开价也太离谱,从根本上无法靠拢。郑行中目前手中的资本,也难于达到熊踪的要求。他决定,先给熊踪吃上一颗定心丸,他说:
“你的开价,和我心中的价格相去还远。这样吧,你再找人去评一评价,咱们都觉得公平了,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