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梳下散漫,仿若望不到头的绵绵思绪。
烛影在轻轻摇动,即便隔了数堵墙,亦仿佛受了吱呀开启的门扇的震动。
有脚步声,渐渐的近了……
她放下梳子,对着镜子,浅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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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真漂亮!瞧这眼,瞧这唇……啧啧,就像画出来的一样,倒弄得我这本事没处使了……”
“李婶,瞧你这话说的,夫人若是不美,国公爷怎么会拿兵权换了那赐婚圣旨?”
什么?
洛雯儿霍然抬眸,睇向镜中一直立在身后的轩辕尚。
兵权……
他交了兵权?
他可知,兵权能够令一个王者有多大的忌惮,就对他有多么的重要?
“这你倒说错了,其实像夫人这样的人物,又美,又有能耐,就是奉上半壁江山又能如何?”
半壁江山,半壁江山……
洛雯儿忽然觉得心口发痛。
“依我看,不管是失了什么,还是得了什么,总要两个人和和美美,平安喜乐,才算是真正的幸福……”
“噫,国公爷特请了咱们这几个全和人来给新娘梳妆,若是敢不幸福,咱们可不答应!”
众人便笑。
镜中的轩辕尚也弯了唇角。
这一回,他笑得真正开心,整个人如同浸了光的美玉,愈发温润明和。
“瞧,国公爷还在这,你就敢这般说话,小心一会掌你的嘴!”
“我才不怕。人家新娘梳妆,新郎都在外面等着,哪有像国公爷这样的,守着夫人不撒手?所以,我只要伺候好夫人,到时请夫人说两句好话,怕是还要得了金山银山的赏呢……”
众人又笑。
洛雯儿瞧了瞧那始终嵌在镜边的半张脸,弯了弯唇角,垂下眸子。
画蛾眉,点绛唇,扫脂粉,贴花黄。
摇曳的烛光下,人影忙碌而喜悦。
终于,坐在后方一直一声不吭的老妇人被人搀着走过来,接过李婶递来的双鸟纹玉梳,沿着如水青丝一点点滑下。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哈哈……多子多孙,同心富贵。”
众人齐声祝福,然后拿篦子蘸了桂花油,要为她绾一个最为繁复的发髻。
“等等,”轩辕尚终于开了口,上了前,有些迟疑道:“那个……太重,还是简单些好。”
众人面面相觑,李婶噗嗤一声笑出来:“国公爷是怕累到夫人呢……”
“可不是?这御前大婚,没个一天工夫下不来,听说晚上还要在宫里办宴,若是累到夫人,这洞房……”
洛雯儿立即装作没听见,一向稳重的轩辕尚也顿时有些不自在。
老妇人瞅了瞅他们二人,咳了两声,颤巍巍道:“国公爷,这是规矩,总要隆重非常,尤其还是在御前,不能失了礼……”
“礼在心中,不必拘泥于形势。”
既然宁国公开口了,她们也不好多嘴,然而所谓的“化繁为简”,依旧是在洛雯儿头上弄出了个惊人的效果。她梗着脖子对着镜子瞧时,只觉自己是顶了个暗纹浮凸的泡菜坛子。
宁国公脸色不善,那几个女人便再不敢玩笑,急忙打散头发重新梳理。
几番折腾下来,终令宁国公颜色稍霁。
是温婉轻灵的垂云髻,不大对应大婚的场合,倒是很适合洛雯儿的柔美,如今为了加强隆重,只能往上堆珠砌玉。
洛雯儿在镜中见轩辕尚屡次睇向她手边的描金长盒,目光紧张又期待,唇角紧绷,似是生怕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垂下眼帘,待身边人要为她加上最后的“压轴”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