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她轻轻一嗅,如仙鹤饮水:“比方才那品‘独步香径’多了不少趣味。”
方才进香的蓝效昕便露出几分忿忿不平,却被助手拉了下衣袖,兀自忍下。
“但不知,此香要如何作用?”
丁易之略抬了抬眸,顿时面生红云,惶恐低下,腰更弯了弯,连语气都有些发颤:“可做印篆之香,然需用模子压印成花样或字型,稍费时日,也可用作帷香,衣香。若是夫人使用,易之还有一法……”
甘露萱已然兴致缺缺:“若用于帷香,鹅梨帐中香已是无有能及,以至于本是极有才学的毋纶国方肃仅在第二轮便败北而归。至于衣香……”
她淡淡一笑,妩媚中透着不屑,竟是格外残酷:“并非说得好听便用得惬意,总是要适合自己,贴服自己,否则岂非不是人压着香,而是香压了人?”
丁易之已是冷汗淋漓:“若是夫人,任何香也抵不过夫人风华之万一……”
洛雯儿有些看明白了,此前种种,甘露萱不做任何置评,看起来仿佛是专门摆在评判席上的花瓶,而如今,她的作用终于开始体现。虽无一字专业用语,却是字字诛心,专门打击选手的自信,且看初时一句,便捎带再次鄙视了蓝效昕,堪称毒舌。
她不禁捏紧了袖口,不知轮到自己,甘露萱又要发出怎样的高见。
“当然,总归是我一家之言。此香是优是劣,还要看大家的意思。”甘露萱丢下一句,便肃了脸色,不发一言。
此刻,天师方江瀚依旧在沉睡,真难为他那么胖的身子,只靠着椅背,枕着荷叶托首,倒也能睡得香甜,叫人不忍打扰。可是五位评委皆已发表看法,若是单单漏了他,总归不敬。
三个雪陵老头互递了眼色,将香瓶置于他的鼻端……
方江瀚眉心一抖,一个激灵醒过来,怒瞪乾家老头,然后才见了那小瓶,方想起大赛一事。
“此香甚佳,提神醒脑,唯它不可。”
堪称语意双关,让人忍俊不禁。
香瓶方落回到丁易之手上,锣声一响,便开始有人竞价了。
第一个出价的自是雪陵人,夹在竞价中抬价的也多是雪陵人。
自是要为本国人挣面子。
丁易之看了穆莲生一眼……雪陵虽然靠制香聚积了不少财富,然而相较于无涯,逊色得不仅是一星半点儿。稍后那女人若是呈上香品,且不管是个什么玩意,定是能落得个高价,直叫人好不甘心。
可因为身后之人的事,他怕是得罪了穆莲生,以至于无论自己怎样跟他递眼色,他都不屑一顾,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倒也是,许多人都认定穆莲生对这届的“香王”已是胜券在握,此次大赛也不过是为他抬高身价更是为穆家聚敛财富的一个途径罢了。
他有些愤愤,却无法,只能狠瞪一眼洛雯儿,以泻怒火。
“……制作香的诀窍,贵在选料纯精,焚烧这样的香,香气远溢而余味无穷。”乾邈远淡然敛袖:“所以,学生此番删繁就简,只用石榴柚子为头香,木兰、莲花、牡丹为中韵,尾香则是琥珀、麝香与桃花心木。清淡宁静,只求意境,不慕奢华。故名,遗世人独立。”
穆家老头点头:“万法归一。有时,简单的,才能更见精妙。”
丁家老头有些不乐意,此举明显是冲着丁易之来的,可是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赞道:“穆先生说得是,牡丹虽是鲜艳,却无味,茉莉虽是小巧,却是人间第一香。这品‘遗世人独立’当是领悟了调香的精髓。”
他说的是香,而非人,用心可见一斑。
乾家老头自是对自家的弟子不置可否。
英秋冉说“好”,方江瀚重新入眠以备新一轮的惊吓,唯甘露萱开了口。
“方才丁先生说的牡丹乃是鲜艳之花,既是‘遗世人独立’,自是心怀淡薄,又怎会用这样奢靡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