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国事操劳,身体虚弱,今日未能参加宫宴……”
实际是丞相仗着自己是天朝派下监管各诸侯国的身份,一向傲慢无礼,凡事都要个特殊待遇,不屑与诸臣为伍,亦不将国主放在眼中,然而身体抱恙亦是不假,听说是什么消渴症。
“为表王上一片仁爱之心,不妨将此等美味送入相府,慰问病体,恭贺佳节,丞相定会……”
“英卿家想得甚是周到。”千羽墨拍案叫绝:“事情便这么定了!正月十五,孤要与丞相品尝这天下第一份的美味,共度佳节。对了,定要那天香楼的掌柜‘亲手’来做,也算她将功折罪!”
他特意强调“亲手”,自是别有用意,只是古往今来好像没这么“将功折罪”的法子,然而谁让他是“昏君”呢?而且又拉出了丞相这面大旗……
有的时候,这面旗帜虽然阴险,如今拿出来挥上两下,也算物尽其用。
至于美味,老东西爱吃不吃,反正这是君主的一片心意,若是谁不识好歹阻了这送给老东西的心意……
于是第二日一大清早,洛雯儿便被从盛京大狱放出来。
不同于别的犯人要么孤零零的滚回家,要么就有亲人迎接,洛雯儿是被放在宽敞而舒适的暖轿里,由衙役护卫,风光无限的回到了天香楼。
因为事先毫无预料,当赵益他们闻讯从家中赶来,见到衙差停在天香楼门口,轿子里扶出气息奄奄的洛雯儿时,都觉得是因为最近心力交瘁,所以出现了幻觉。
然而更为幻觉的还在后面。
宫里来人了……御医,带着几个宫女阴沉着老脸上了楼,让他们见识了什么叫悬丝诊脉。然后当宫里的人鱼贯而出之后,他们方见到了像以往一样干净清爽却是极为虚弱的掌柜。
张妈捧着洛雯儿包得如树枝一般生硬的手,哭得泣不成声:“那群该天杀的,怎么下得去这样的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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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上好的金边雪瓷盅落在青金石的地面上摔了个粉碎。
张林桥瞄了瞄那乱在茶水中的碎片,胡子一抖,撇开了眼。
“王上……”
“出去!”
淑妃吓得一个哆嗦,娇呼戛然而止。
千羽墨皱了眉,努力压下震怒,可是出口还是冷冰冰的:“你先回宫,稍后孤去看你。”
淑妃本不想走,可是今天的情形明显不是她耍耍小性便会得到更大赏赐的平日。
王上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脸色雪白,衬得眉更黑,眼更乌,周身寒气漫溢,墨紫的袍角静静飘摆,令她只需望上一眼都觉心底发凉。
不过这样的他如出鞘钢刃,更加摄人心魄,她不由想象这种爆发的力量如果驰骋在她的身上……
她有些心猿意马,难以自持,却只得委屈的曲了曲膝:“妾身告退。”
一步三回头,却不见那人有丝毫的眷顾。
到了门口,她依旧不甘心的唤了句:“王上,妾身煲了王上最爱的雪梨羹,等着王上。”
那人负手而立,好像没有听见。
自打入宫,自打承受恩宠,何时遇到这等冷遇?
她当即瘪了嘴,汪出两眼泪,自觉楚楚动人,如娇花含露,因为连张太医都侧目惊艳,而往日,那人也难忍怜惜。
可是今天,他纹丝不动。
待淑妃消失后,千羽墨微拧了眉。
无风,敞袖自动。
张林桥立即收回神思,心中也纳罕,为什么前方那人无一言一语,却是如此是令他心生凛意?就好像鬼蜮生出阴风,穿林过隙,不留一点生机。
“手骨尽裂,有一节已经粉碎,幸好是左手小指……”
幸好?
千羽墨冷笑,捏紧了拳,那处被她咬过的痕迹无伤,无血,却隐隐作痛,是久违的痛意。
“将来就是屈伸有些困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