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看孔杰,他人虽未动,目光却一直追随着那前头人群里的美人儿,正逢着美人儿牵了牵衣角,怕挤乱妆容似地抬手掠了掠鬓发,正是一顾一盼,绰约生姿。孔杰顿时再不能管住自己的脚步,请示似地看了陆慎一眼,便也大踏步地走上前去,替心中的神女撑起一片空间。
“唉,愚民哪愚民!”说书先生终于调整好了神态,望望外面一惊一乍夸赞刘府排场的众人,恨铁不成钢似地摇摇头,叹道:“国家兴亡的大事,竟抵不过一场小小的热闹更让人关切么?”
这老人所知甚多,陆慎本能地对他存了一分恭谨,此刻见他烦恼,便忍不住开口劝慰,“先生也不能这样说。市井小民,最关注的当然是切身利益相关的东西。国家大事自然重要,只怕此刻下面发生的事情更能影响他们的生活罢?”
“切身相关?”说书先生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却依旧哼了一声道,“他们看的,哪里真是和他们切身相关了?尚书家公子抢亲,他们那是巴望着打起来看个热闹哩!”
“抢亲?”陆慎眉头皱起来,京城重地,天子脚下,居然还真有这么明目张胆抬着花轿抢亲的么?
“可不是抢亲?!”老先生翻翻白眼,端起手边茶盏洇洇嗓子,“前儿孙相摆宴请戏,刘尚书的公子看上戏班子里唱花旦的春官,强行索要未果,直接给了对面那戏园子班主两天的时间,让他再找个小旦替换,说今儿会来接……”
他话还未完,陆慎便一个纵身,也往外面栏杆处去了。
孔杰见他过来,往旁边让了让,再没看身侧的美女一眼,面色却阴郁得要滴出水来,“统领,是抢亲。”顿一顿,又补一句:“抢男妾。”
陆慎知道他心中所想,孔杰这人虽轻微有些好色,喜欢看看美女,却不是个不知轻重的,倒反是他眼里最容不得一点沙子,从来在军营中很少出去,可只要让他见了什么不平的事情,那却是一定要出头的。那日接到诏书要他二人进京领受封赏,吴帅便将他唤至寝帐,切切嘱咐,入京之后诸事复杂,孔杰性烈,让他一定要慎加管制,切切不可多事,凡有看不惯的,只管一个“忍”字。
如今一路还算顺遂,偏偏甫到京城,就遇上了这样欺男霸女的丑事,依照孔杰的火爆性子,叫他如何能够不管?
可是若管……刘尚书权重户部,正正掌控着他忠义右军军饷,事关吴帅所托、军国大事,如此人物,怎可得罪?
对孔杰使个眼色,令他少安毋躁,陆慎便也向小楼对面望去。
一片熙攘纷乱,果真是个抢亲的架势,几十个持棍的家丁把那戏园子的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貌似班主的中年男子正在那里苦苦哀求,另有一拨家丁在逐门逐室地找人……一身绫罗戏装的少年从房间里被扯了出来,众家丁一拥而上,连捆带绑,直塞了轿子里,打道回府……
“切,都说春官儿卸了妆的样子够得上倾国倾城,难得有机会看到一回,怎么居然还是一脸的油彩!”“春官儿模样你还没见过么?啧啧,那次也是从这茶楼子上我可望见一回……当真一副惹祸的样貌,也难怪终日里要藏起来了!”
一片哄然声中,陆慎回过头,不意外地对上孔杰圆睁的怒眼。
“统领!如何拦我?!”刻意压低却依然激愤如野兽的咆哮。
陆慎轻轻摇头,略侧了侧身向旁边望去:倚栏处,红衣潋滟的美人儿,正投来惊愕探索的目光。
孔杰怒意稍微收敛了些,拉着陆慎走向一边,执意要他给出合理的解释。
陆慎却还是摇头,红衣的美女脚步翩跹,已经步下了茶馆的阶梯,再容不得犹豫,陆慎向桌子上投了几枚铜钱,拉住孔杰的胳膊一带,大踏步跟在了红衣女的身后……
不知道转过了几条街,穿过了几条巷,到孔杰满满的怒气已经全部变成了疑惑的时候,那始终在他们身前几尺悠哉游哉的红衣美女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