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咕咕抗议起来,两人相视一笑,他牵着她的手,踩着落叶和积水绕到学校后面的巷子,卖烧烤的人家在摊位上头挑起一盏昏黄的灯,伴着呛人的烟和火烧的滋滋声,引得人食指大动。
幸好雨停了,老板在露天地下支起桌椅,夜里没有多少行人,只有几个和他们一样的穷学生就着烤串频频举杯,兴许是年轻的力气无处发泄,碰杯的时候格外用力,溅起白色泡沫撒了一桌。
他夹起泛着香味的五花肉放进她的蘸料里,她嫌太肥,怒了努嘴,他只好佯怒命令她全部吃完,其实她在这一刻眼光不经意滑过他清瘦的身量,差点压制不住自己骤然泛起的心疼。
昆明无论是什么季节,外人只知道四季如春,却不知一雨即冬,更不了解极大的昼夜温差,夜风带着雨后特有泥土清香,穿过巷弄的时候似是有只无形的手,把着灯泡,在地面投下摇曳的光。
“好吃吗?”他的手掌下意识磨蹭起只着单衣的手臂,微微缩了缩脖子,眼球浮着几笔血丝,神情极为宠爱。
第三十七章 又重来
说实话,老板的手艺欠佳,难吃的要死,只因林朔又冷又饿,她很怕辜负他,便毫不犹豫地甜甜笑着:“好吃死了。”可能是她说谎的技术炉火纯青,他瞬时高兴得无以复加。
摊子上搁着台老式收音机,常年烟熏火燎,机身早已布满黄黑污垢,电台里放的就是这首《yesterdayoncemore》,也是在那晚,她头一次晚归。
Allmybestmemories
Comebackclearlytome
Somecanevenmakemecry.
Justlikebefore
It'syesterdayoncemore.
所有我最美好的回忆
清晰地浮现眼前
有些甚至让我泪流满面
就像从前一样
昔日又重来
歌声拉她回到当下,唱完最后一段,她也挑好了所有物品,他推着满满一车东西,唇角勾起浅笑。
经过房东太太门外,她正和刚来的几个牌搭子咬耳朵,彼此皆是会心一笑,房东太太对这桩突发事件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关注。
他玩笑道:“你的房东看起来很喜欢你。”
她摇头:“她是喜欢八卦。”
屋子本来没有厨房,房东太太为了出租时抬高价格,自己拉砖砌起矮墙做隔断,也就有了这个半开放式的厨房,潇潇搬进来之后又在矮墙上加了两边通透的柜子,用来存放碗碟和调料。
她像模像样系上围裙对着电脑百度菜谱,林朔挽起袖子立在水池边上认真洗菜。潺潺水声、鼠标点击声,楼下太太们的洗牌声,以及时不时飘上来的几句笑语,都在这个昏黄的傍晚融洽得宛如天衣。
促狭的空间没有给她多少发挥的余地,连转身都怕挤到对方,最终端上桌的除了几个家常菜,就是她口中极为失败的西湖醋鱼,两人在窗边的桌子坐下,窗台上是那瓶粉白绣球花,投影在桌上拉得很长。林朔放下袖子,拿着竹筷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潇潇夹了块鱼腩,细嗅之下酸味有些呛,他盯着她把鱼腩塞进嘴里,随即就皱起了眉头。
电视上说西湖醋鱼要切成公母两片,总共下七刀,开水焯熟,捞起装盘,再用醋、糖、料酒加水淀粉勾芡,芡汁淋在鱼身上,撒姜葱末提味,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定得用筷子把鱼眼挑出,谓之点睛。
完全按照电视上演示的步骤来做,最后依然跟想象相去甚远,她伸手要端盘子,他赶忙阻止。
“别吃了,太酸。”
他干脆把盘子挪到自己面前,驳回她的提议:“我先尝尝看。”
果然太酸,幸而回味还是甜的,他以前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吃到她的手艺,心里某个地方渐渐放下冰冷的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