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很多人,在很多时候,都想为恶。有这个心没这个胆的却是绝大多数。
这朱女官就是个敢下手的,万一她跟人搭上线,里应外合,害了沈娘娘,太子最大的倚仗也就没了。皇上身体一向健壮,太子少壮,反倒不如两名年幼皇子更得帝心了。粗粗一算,太子这位置还有得坐呢,沈娘娘再不理事,有娘的孩子也好过没娘的孩子吧。
因着种种思量,太子就怕沈娘娘糊里糊涂的不肯重视,有意将事情往严重了说,夸大其词的直指朱沅毒杀了胞妹。
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真相了,但沈娘娘听了却似出乎意料的高兴。
太子心中惊讶。
他知道沈娘娘同他姨母不对付。这其中的原委,这么多年他也猜出一些。
不外乎是姨母生得比沈娘娘更为貌美,父皇是有那么一些浮念的,甚至于真有些首尾也并非不可能。
虽然此事有违伦常,是绝不能摊开来说的。太子也很能理解沈娘娘的不甘之心。
但规矩都是给下头人守的,天家本就是凌驾于规矩之上,不规矩的事多着呢。太子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他真认为没什么了不得的。身为皇帝,三宫六院,多一个女人不多,少一个女人不少。再说沈姨母就是再得帝心,也永远不可能与沈娘娘角力,只能偷偷摸摸见不得光,倒好过其他嫔妃得宠。沈娘娘当时母仪天下,就是心中不快,也不必就为着这桩事闹到今天的地步。
今日观沈娘娘情形,竟然还隐隐有些恨不得手刃沈姨母之意,这实在让太子不能不吃惊。
沈姨母如今贵为辅国公夫人,辅国公一直为皇帝信重,世子戚云淮也颇得皇帝喜爱,在太子外家沈家近年并无杰出之辈,逐渐式微的情形下,辅国公戚家实在是太子不可或缺的一大助力。
太子一时心中思绪万千,但又因为辈份所限,没有他说教沈娘娘的余地,只好叹了口气。
***
暖阁外间特意辟出了半间屋子,是专给宫人歇息候命的。
宫人们围坐着烤火说话,声音都压得低低的,见朱沅出来,忙给她让了个好位置。
朱沅坐下烤了烤手,笑了笑不说话,有了她的加入,众人都不敢放肆,个个成了闭嘴的蚌壳,只有炭火三五不时的劈啪作响。
听得旁边珠帘一响,众人都迅速的起身,朱沅走到过道上,正见着太子从里头出来。
他眯了眼,目光从朱沅身上滑过。朱沅顿时就觉就像有人把冰棱子塞进了她衣领一般,身上一寒。
她面上不露,同众人一道恭送太子。还没想个明白,就听里边沈娘娘唤了一声:“朱女官。”
朱沅收整心绪,走了进去。
沈娘娘指了铜壶:“这果味淡了些。”
朱沅心下诧异,这些事她都手把手教给了宫人,已不必她亲手来做的。疑归疑,却不能发问,只能低着头将铜壶中煮化的汤水倒了出来,重新添上,再不紧不慢的切了果块下去。
沈娘娘饶有兴趣的往朱沅面上打量,回想起朱沅果真有些胆色:才入宫没多久呢,在她面前也是眉眼不动,四平八稳,不见半点胆怯心慌。沈娘娘心下满意,朝朱沅招了招手:“会打双陆么?来一局。”
朱沅应了,侧身坐在炕沿上,让人拿了棋盘来,同沈娘娘对战。
朱沅的双陆玩得十分不错,沈娘娘道:“你不会瑶琴,倒会双陆?”
朱沅点头:“琴要弹好不容易。这些消遣的名目,只要爱玩,总是易学的。”
沈娘娘想想也是:“这话有理。”
朱沅思忖着沈娘娘的个性,只怕也不喜人手下留情,于是便认认真真的将沈娘娘杀了个片甲不留,沈娘娘果然高兴,笑着说了声:“好,闲来也有人一道消遣了,我最不耐烦旁人让来让去的。”
一时又喊住朱沅,再来一局。
正是兴致颇高的时候,沈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