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听他说不打宝玉,微微放下心来。如今没了贾珠,她也盼着宝玉出息,不然不会看重时常劝谏宝玉读书上进的宝钗,便是元春,也说宝钗能做得贤妻。
想到贾赦家离京那一日害得薛姨妈母女不得不说离开,王夫人一阵愤恨,薛家住在府上又不曾碍他们东院的事儿,何必让贾芾来说那些话,羞得薛姨妈好几日都不肯过来,只说没脸,自己劝了几次,又再三挽留,方略好些。
宝玉却是苦不堪言,但见贾政十分严肃,只得唯唯诺诺地应了。
贾政喝道:“还不退下去预备笔墨书籍,留在这里作甚?”
宝玉连忙告退,走出房间,金钏儿和绣凤绣鸾等在廊下顽耍,见他神色颓废,金钏儿笑道:“这又是怎么了?莫不是挨了老爷的训斥?我瞧你竟是老老实实读几本书,将来博个功名富贵,老爷便不来训斥你了。”
说完,又笑说:“我嘴上才擦了香浸胭脂,你可吃不吃?”
绣凤推她一把,道:“你也太轻浮了些,让宝玉快些回去罢,免得老太太担忧。还有袭人,将来是跟宝玉过一辈子的,你这样,不是徒惹忌讳?叫人知道,仔细你的皮!”
宝玉扮了个鬼脸,一溜烟地走了。
却说王夫人等宝玉出去,将嫁妆单子给贾政看,道:“老爷看看,可还要添什么?”
贾政皱眉道:“我不善此道,你做主便是,既是八月,你得仔细料理。元丫头福分大,做了王妃,咱们家万万不可让人挑出不是来,体体面面地送嫁才好。”
王夫人点头道:“老爷放心,我早有打算,元丫头的嫁妆也都齐备了,就在这里。”世家小姐的嫁妆都是从出生后攒起,元春亦然,但只攒了十来年,因送元春进宫,便没再给她预备,谁承想竟出了宫,便从公中库房中挑了许多好东西陪嫁,又有压箱银子五万两。
贾政道:“这便好。”
王夫人犹豫了片刻,道:“那日芾哥儿说话不中听,姨太太要回去,我想着他们房舍没收拾好,蟠儿无人教导恐生事,便又留下来了。”
贾政不以为然,道:“理当如此。”
王夫人放下心来,笑道:“八月初三是老太太的生日,虽不是整寿,但是该预备的也都该预备起来,不能因元丫头出阁就忘记了。八月里好些喜事呢,一桩接着一桩,怕是府里那一点子银钱不够,我想着先将用不着的金银铜锡大家伙当出去,等年下有了进项再赎出来,老爷看如何?这一年不如一年,大老爷又运走那么些,再不如此,一家子都饿死了。”
提起贾赦,贾政立时想到他说的话来,早对王夫人起了疑心,但是细问时,王夫人便哭诉说什么都不曾做,必是贾赦冤枉她云云。贾政道:“府里几时到这样的地步了?竟典当起东西来,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王夫人冷笑道:“我却也不想让人笑话咱们,可是没钱又能如何?前儿给东平王妃预备寿礼,府里一点银子都没有,还是我当了两件陪嫁的首饰才支应过去。”
贾政一听,倒愧疚起来,晚间便在王夫人房里歇息。
王夫人自知贾政因贾赦的话见疑自己,心中不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作罢。她年轻时虽然容貌出挑,可是将五十岁的人了,哪里比得上未满三十的赵姨娘年轻娇俏,因此自从那日起贾政便只歇在赵姨娘房中,今日似乎回转过来了,王夫人却也欢喜。
那宝玉回过贾母,到了自己卧室,见袭人正在灯光下做针线,低头露出雪白一段脖子,更显得柔媚姣俏,不由得心中一动,关切地道:“天晚了,别在灯下做活,仔细伤了眼睛。”一面说,一面上前拿走袭人手里的针线,却是给他做的一个大红肚兜。
袭人抬起头,揉了揉脖颈。
晴雯拔下头上的簪子拨了拨烛花,回手重新插回鬓边,见他们如此,顿时冷笑一生。
宝玉素喜晴雯生得标致,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