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吧,说不定以后自然而然就会知道了,以后是个很绵长的概念,但又有时,一瞬间,就没有以后了。
王亚玲注意到儿子和夏夜正互相看着,以为那是情侣之间抑制不住的小情调,于是知趣地从冰箱里取出已经准备好的水果交给夏夜,让他们去客厅里坐着吃,连声道厨房不用他们帮忙。
夏夜听话地端着水果走到了何汉川身边,用叉子叉起了一小块苹果递给了他。
“今晚在这里吃饭不会打乱你别的安排吗?”何汉川问她。
她笑笑,说不会,随后把水果放在茶几上,转身又回了厨房。
“她好忙的?”何耀明洗了手拿着报纸坐到沙发上,偷偷望了一眼厨房,扭头低声问儿子。
何汉川点点头,安静地吃着苹果,何耀明不知内情,以为是女尊男卑,日子总归难过,只得拍拍儿子的肩膀安慰他。
“放心啦,生了小孩子就好了,女人一生小孩子就不一样了,安心了。”
何汉川听见那句安心了,忍不住想到陶醉墨和他说的“死的心都没了”,嘴里的苹果一时味如嚼蜡。
王亚玲站在厨房里叫他们过去端菜,何耀明连忙站起来照做,老男人大多如此听话,几十年来练成的反射弧,比狗流口水还灵验。
夏夜拿着小刀按着王亚玲教的把皮蛋切开一瓣瓣放在白水豆腐上,刀工够呛,一刀下去粘出半颗蛋心。王亚玲心里忍不住想,汉川恐怕在家吃饭是不可能了。不过不能就不能了,反正有佣人,总也饿不死。
她不好意思去抢来自己做,怕夏夜觉得自己嫌弃她做得不好,让夏夜面子挂不住,只能违心夸了一句手巧,回头指挥着一老一小摆桌子,夏夜费力地切了三个皮蛋,知道自己切得不怎么样,但是也知道,没人会当着她的面说她做得不好。她擦擦手,拿着小刀去水龙头下冲水,何汉川走进来端菜,她一惊,刀刃划进了手指,疼地她叫了一声。
外头的人听见动静也跟了进来,只看见何汉川正捏着夏夜的手指放在水龙头下头冲水。
“没事,包个创可贴就行了。”何汉川安慰她,带着她去了自己房间,从柜子里找出了急救箱。
口子有点深,还好不疼,夏夜举着手指坐在床沿等着。
“你真是一点家务都不会啊。” 何汉川拉过书桌旁边的转椅,面对夏夜坐下来,抓起她的手涂了点碘酒。
“我会煮面啊。”碘酒有些辣,夏夜颤抖地嘶了一声,“意大利面挂面担担面都可以啊。”
他抬头问:“方便面会煮吗?”
“那要煮的吗?”她问,“不是开水冲的吗?”
“煮起来的好吃啊,可以加个蛋。”
他慢悠悠地说,夏夜看着他低下头给自己包扎,露出了脑袋上头一个浅浅的发漩。
“我会的啊。”她说,忍不住想用手指去点他发漩的中心,“做菜也会啊,不好吃,可是能煮熟啊。”
他并不相信,笑笑说:“没见你用过厨房。”
随后放下了她的手,掌心里残存着那种凉滑的触感,她好像一直是凉凉的吧,他不确定。
门外头,王亚玲敲门问了一声要不要紧,夏夜一听忙站起来回了一声没事,她起来得有点急,撞到了何汉川坐着的转椅,身子一歪差点冲出去,还好何汉川手快扶住了她。
“你妈一和我说话我就紧张。”她小声抱怨着,弯腰揉了揉脚踝。
原来她也会紧张,何汉川心想,嘴角不由自主扬了起来。夏夜生怕王亚玲担心,抢先开门走了出去,留了何汉川一个人在屋子里收拾药箱,他将碘酒纱布一一放回了药箱的格子里,一抬头,突然发现周遭幽幽地都是她的香水味,那种熟悉的苍兰后调在不知不觉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哪怕他什么都不了解,起码知道,她用得是苍兰味儿的香水。
何汉川不无自嘲地默默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