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的眼泪,却流得更加凶猛了。将记忆深处最阴暗的记忆撕开在她面前,他该有多痛?多恨?多怒?可是他却极力的克制,只因她的眼泪。
心像是被人用钝刀捅着,不见血,却痛至心骨血脉,浑身都疼,连流出的眼泪,似乎都有了生命般,撕裂的疼痛。
秋明月从来不知道,原来心,可以这样痛。仿佛灵魂抽离了躯壳,通到了极致,便生下了麻木。
如今他这样温柔微笑,可是因为已经痛得麻木了?
哀,莫大于心死。
欲哭无泪。
是这样吗?如今的他,此刻正探手如棉絮般抚摸着她的发丝的那个人,那样温柔到平静的面容下,似乎早就已经麻木?
“子靖。”
除了呼唤他的名字,秋明月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她想着,为什么她没有早点来到他身边?为什么以前不对他好点?为什么对他的付出无动于衷?为什么以前要对他那样冷漠?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残忍?
他,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而已啊。
那些人,为什么要对他这样残忍无情?
那个人,那个高高在上的帝君,他为何如此的冷血?难道那把冰冷的龙椅真的那么重要?权势的诱惑真的那么大?大到他不惜伤害自己的结发妻子,不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淹没火海而无动于衷。不惜让他的妻子,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他,怎能如此?
他还有心么?
而荣亲王,对云皇后又是如何的刻骨深情,才会对她和那个抢走他的所有的男人所生的儿子视如己出?这些年,他又是如何压抑着内心的恨而对那个人衷心不变的?他身为亲王,却在朝中并无实权,那个人,这些年又是如何的打压排挤他的?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凤倾璃轻轻笑着,道:“娘至死不忘父王,他对父王恨之入骨,甚至总是怀疑父王有谋朝篡位的野心。所以这些年来,频频打压父王,削掉了父王手中所有权利。若非先皇临终之际下了一道遗旨,让他无论如何不可伤及父王性命。再加上这些年有太后从中斡旋,只怕父王已经…”
他又笑了笑,看着自己的腿。
“溪溪将我从那场大火里救了出来,可是我的腿却被砸断了。本来…”
他声音忽而一顿,眼中又升起浓浓的恨意和痛楚。
“那个时候,其实是可以治好的。”
秋明月猛然抬头,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凤倾璃凄楚一笑,“他怀疑我是娘和父王私通生下的野种,他恨我娘背叛了他,所以他想让我死。”
他的口气很冷,像冬月里的寒冰,彻骨的冷,冻得秋明月也跟着身子颤抖。她颤抖的原因,不是因为他冰冷的语气。而是因为,她脑海中延伸而出的血粼粼的真相。
“他不让太医给我诊治,甚至将我抓起来,要让我自生自灭。后来,皇祖母回来了,从他手中把我救了出来。并且请了太医,他看到了我身上和他一样的胎记,才知道我是他的亲生骨肉。呵呵呵…”
他突然笑起来,眼睛里没有泪水,却又好像满脸都是泪痕。滴滴带血,痛入骨髓。
“可是你知道吗萱萱?已经晚了。他派人折磨了,给我用刑,给我下毒。那些毒,一点点涂抹在那些刑具上,一点点侵蚀我的身体…直至最后,我的腿再也没有了知觉…”
“别说了,我求你,别再说了。”
秋明月忽然抱住他的头,嘶声大喊,眼泪一颗颗落下,染湿了他的衣衫,灼痛了他的心。痛怒交加的她,心中升起强烈的恨意。她想起刚才在金凤宫中笑脸温和的孝仁帝,想起端庄雍容的皇后,想起温和伪善的德妃,想起太后,想起…
如果此刻,孝仁帝在她面前,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拔剑,狠狠的刺穿他的胸口。
他不配为君,不配为夫,不配为父。他不配,不配!